崔四兒是太監,照理是不能進姑娘們住處的,於是留在了外頭指揮楊姑姑他們封起西殿。
喜鵲領著她們三個進屋的時候,高令儀一個人歪在翹頭貴妃塌上,哈欠連連的,衛玉容倒是端正的坐在主位上,一邊兒勸著其它幾位。
把這個情形看在了眼裏,喜鵲上前去矮身納福,軟著一把嗓子回話:“太後娘娘派奴才們來給郡主和高姑娘值夜。”
高令儀咦了一聲,瞌睡醒了大半,稍坐正了些看過來:“是喜鵲啊。”
“是奴才,”喜鵲臉上還是掛著笑,“請姑奶奶移步,”著又去看衛玉容,倒沒有再開口請,隻是又端了一禮而已。
高令儀這才扶著丫頭站起身來,虛點了喜鵲一把:“你……”
她話音沒落下,鶯歌先湊上前一步:“奴才伺候您。”
高令儀皺著眉頭退了一步,看著鶯歌的那張臉想了好一會兒,到底也沒想起來她叫什麼,於是就放棄了,哦了一聲徑直出了門去。
喜鵲見狀也無奈,總不能攔下她,把鶯歌換下來吧?就又請了衛玉容一回。
馮嘉柔整個人原本有些蔫兒,這會兒反倒來勁了,還沒等衛玉容動呢,張口就問:“那我們呢?”
饒是喜鵲這樣八麵玲瓏的人也叫她倒噎了一口氣,心您還真排不到太後眼裏去,可不能這樣啊,那是衝撞貴人,找死呢,於是隻好給衛玉容投過去個求助的眼神,希望這位郡主好歹看在她來值夜的份兒上幫個腔。
衛玉容也真沒辜負喜鵲的期望,按了馮嘉柔一把,柔聲勸她:“這大晚上的你就別鬧了,還不困嗎?有什麼怕的,東殿裏有菩薩鎮著,你同她也無怨無仇,自然睡你的去。”
她嘴撇著,粉撲撲的臉兒上寫滿了不服氣,腳下動了一步分明要理論,蕭燕華往前麵一擋,笑著同衛玉容道:“這話的正是了,”完了又扭臉兒警告似的盯馮嘉柔,“你可別鬧了,我陪你睡一處。”
於是三個人同衛玉容半蹲平禮後出了屋往東殿挪過去,衛玉容搖頭笑了一回,才揚聲謂喜鵲:“走吧。”
……
東殿的主殿是高令儀住著的,底下的人勤謹,衛玉容是什麼身份?一時要騰屋子給她,雖夜裏倉促,可也知事兒的挑了最敞亮的一間出來。
衛玉容進去時候入眼先是一張楠木雲紋翹頭案,案上有蓮花牡丹紋玉香爐,爐上正有青煙縷縷,她深吸了口仔細品了一回,燃的是袛精香。
再順著青煙看上去,掛著的是唐寅的《焚香默坐歌》,再側目左右各有黑漆描金三足幾,各置有一隻霽紅釉雙耳瓶,於是對此間甚是中意。
提了步繞過剔紅嵌百寶的流雲紋京式五扇屏風,後頭隔開的就是臥室。
喜鵲交代了跟著的丫頭幾句,就扶著衛玉容進了臥室中,又上前將床鋪理好,才服侍她去了珠釵,褪了外衫,雙手疊在膝頭蹲了福,再拜一句:“郡主安置吧。”
衛玉容嗯了一聲,踩著步子往床榻上,喜鵲服侍完了,自退到了西牆角跟兒蹲坐靠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