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惠的話看似是喃喃自語,可出雲能聽得出來,她的這位主子,已然不高興了。
也是了,她是做奴才的,雖禁庭之中不能瞎打聽、亂話,可是主子一問她卻三不知,這就太不應該了。
出雲麵上有些掛不住,腦袋就更垂了下去。
她本來想幾句話,不替自己辯解什麼的,至少得點兒什麼吧,叫徐明惠沒那麼惱她。
可是她未開口時,徐明惠右手邊站著的青色宮裝的丫頭就先笑著回了話:“主子的正是呢,慈寧宮可不是誰都能進去的地方,老祖宗看著和善好話,可實際上怎麼樣,各人體會罷了。就拿啟祥宮的明娘娘吧,大皇子一出生就被抱走了,這都快一年了,連麵兒都沒見過幾回。”
她越越來勁,一大車的話一股腦全丟了出來。
出雲看著徐明惠眉目平和的樣子,心下卻不由的犯嘀咕。
這個丫頭她知道的,冊封當,主子從大殿回來,內府的人按照規製,領了幾個宮女太監來,這丫頭便是其中一個,後來因為她生的伶俐,主子才叫她進屋裏服侍的。
出雲擰眉:“燕雲,這話是你能的嗎?”
太皇太後、明妃,還有萬歲的第一子,她一張嘴,上下嘴唇碰一碰,全進去了。
出雲端著架勢想要罵她兩句,可是一眼掃過去,卻發現這丫頭臉上寫滿了不屑,於是更是氣不打一出來。
她胸腔起伏著,臉色也變了變。
“這兒是長春宮,沒什麼不能的。”徐明惠白了她一眼,將她所有的後話全部打斷,“燕雲,那照你這樣來,老祖宗平時是不傳明妃的?”
得意之色在燕雲臉上外泄出來,她因徐明惠的態度,更覺得自己賣了個乖,語調也越發輕快:“奴才在宮裏這麼久,從沒見過老祖宗傳召明娘娘的。”
徐明惠臉色微變一變,才要再問,外麵傳旨的太監就已經到了。
旨自然就是慈寧宮的那道旨,傳的也正是叫衛玉容與蕭燕華兩個人協理的那件事。
徐明惠聽的一愣一愣的,幾句話打發了傳旨太監,遠遠的就看見了高令儀。
她眯眼沉思了會兒……這是旨傳六宮啊。
高令儀是踩著細碎的步子,帶著高高在上的尊者姿態,一步步近了徐明惠身邊的。
到大約距離徐明惠五六步開外的地方時,她收住兩條腿,下巴高昂,衝著徐明惠挑了下眉。
挑釁。
她做的毫不掩藏。
徐明惠袖下的手攥緊成拳,努力保持著平穩的呼吸,四平八穩的與她見禮:“貴妃娘娘。”
這實在算不上全禮,正經論起來,還很不成樣子。
可高令儀知道,羞辱徐明惠,來日方長,不是急在這一時一刻的。
她背著手,身量的,尚且撐不起身上茱萸紋明紅妝花緞製成的宮裝的氣勢。
可她又極會裝腔作勢,輕咳一聲:“昭妃啊——”
她有意拖長音調,且一個昭字更咬重了三分,“我本來以為,有這樣的好事,頭一份該落到你頭上的。貞姐姐倒算了,可你怎麼叫慶妃,爬到你前麵去了呢,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