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心可誅。”太皇太後幽幽的開口,卻染上了幾分難得的肅殺。
元邑眸中一痛:“所以孫兒在想,究竟是為什麼,還要隱忍到今日呢?我們這些人,全都活在高太後的淫威之下,不得不屈服,更不得不裝作順從。早上在壽康宮的時候,孫兒還要裝作孝順又緊張的模樣,想一想,這樣的做戲,真叫人難受又難堪。”
“你忍她,是因她在朝堂上一手遮。”太皇太後歎息著,“你父皇還在時,那樣的縱容她,高氏一門,皆身在要職。她這些年來,打壓忠良之輩,而今在朝廷中,你還能夠仰仗的,也隻有徐家和王閣老。可你要知道,徐家的心,還需要你慢慢得收,王閣老他又年事已高——皇帝,現在不是你這樣抱怨的時候。”
元邑心有不甘,麵上露出的,自然是不服:“普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十六個字,到了孫兒這裏,怎麼就不通了呢?我快二十了,卻還沒有開始往回收網。老祖宗,這樣的日子,何時是個頭呢?當初阿姊與我,早晚會好的,那這個晚,又究竟晚到幾時。”
“你若整日怨懟,積怨至深時,難免失去理智,亂了分寸。”太皇太後身子略前傾了些,左手伸出去,拍在他膝頭上,“你要的,是一舉成功。高氏前陣子打讓哥兒的主意,無非是因她知道你有雄心壯誌,很難以控製。她對你不放鬆,你就很難施展拳腳。如今你皇姑抱了讓哥兒出宮去,再過些日子,能請衛國公重回朝堂,你的棋,就活了大半了。”
衛國公嗎……?
衛國公離朝之前,禁庭中的防衛,一直是他的兒子管著的,連京中九門提督,也是他的門生。
後來衛國公離朝,那時高太後在父皇麵前進了言,把高家的子弟,提了上來。
禁軍加上九門提督……這兩樣的兵權不拿回來,他將來根本就製不住高太後。
元邑咬咬牙:“可即便能使國公回朝,太後又怎麼會輕易地把禁軍交還給衛家?九門提督,那樣要緊的一個位置,她更不可能讓出去了。”
“讓?”太皇太後嗤了一聲,“她那樣的野心,活了半輩子,都從不知道讓為何物。你要做的,就隻能是等。等她出錯,等她先按耐不住,等她把機會,拱手送出來。”
元邑一時便有些煩躁起來。
他承認,老祖宗的都很有道理。
如果皇姑仍舊袖手旁觀,衛國公也不願回朝,那麼情況隻會比現在更加糟糕。
可是要等這樣的一個機會出現,簡直是難如登。
高太後雖然大包大攬,可她還是謹慎的,怎麼可能送出這樣的機會,使他能夠換走禁軍或是九門提督。
“老祖宗……”
太皇太後卻衝著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你若覺得心亂難安,不如多去幾趟永壽宮。明妃不是還在誦經替我祈福嗎?聽聽經文佛法,能靜心。”
永壽宮?明妃?
元邑一擰眉,明知道老祖宗此言定有深意,卻一時不解其中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