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後的事情,鬧了有三日光景,剛有了平息下來的態勢,朝堂之上便已有了請立繼後的折子送到了禦前來。
高太後在養病,可是這回很古怪,她倒像是真放了權似的,所有的奏折全都不再過問,除了不許元邑臨朝之外,這些個折子,不管是京中還是外阜的,都叫送到了乾清宮去,且她姿態擺的極高,一時元邑若真有個拿不準主意的,到壽康宮問上一問,她也樂得答疑解惑。
十來年沒有過這樣和諧又其樂融融的景象了,今次她這麼一病下去,倒像脫胎換骨了一般。
然而元邑卻並沒有上了這個當,該問的問,不該問的,他心裏也極有分寸。
此時的他,左右雙手之中各掂量著一道奏本。
他眯著眼,深如幽潭,又恍然之中可見清明二字。
“李良,阿姊這兩日都沒去過長春宮吧。”他捏著奏折,一揚聲,問向身旁的李良。
李良嗯了一聲點點頭:“殿下這兩都一直在慈寧宮,很少出門的。”
“是啊,忙著煽動徐家上折子呢。”
李良吃了一驚,便很下意識的往他手上看過去:“這是……”
元邑略揚了揚胳膊:“一道是請立靖貴妃的,一道是請立昭妃的。”
李良心一沉:“是高府和徐府上的折子……主子,他們這也太……”
“你不必理會這個,原就是在意料之中的。”元邑衝他擺擺手,繼而又問,“你猜一猜,徐家請立何人?”
是啊,這本就是早料想到了的事兒。
廢後之後,中宮位出了空,高家不會按住不動,高家隻要動,徐家那裏……
來去,不是骨肉不連著親,這種時候,能靜下心來不添亂的,也隻有慶都公主府和衛國公府。
李良幾不可聞的歎了一聲,才開口去回話:“奴才哪裏懂這個,主子這是打奴才臉。”
“你也別裝,問你什麼你回什麼。”元邑一個白眼丟過去,沒好氣的嗆了他兩句。
李良這才嘿笑兩聲,一貓腰,敢應了聲:“要奴才,徐家要請立繼後,當請立昭娘娘,可您既這麼問奴才,那就一定不是昭娘娘。可高家是不懂收斂二字為何物的,上了折子,勢必請立靖貴妃,徐家不會順了他們心意,宮裏頭殿下也有分寸,更不會容許這樣的事兒發生,是以奴才以為,徐家上的這道折子,請立的,該是貞貴妃。”
元邑會心一笑,所以他嘛,李良是揣著明白裝糊塗。
在他身邊兒服侍了這麼多年的人,又能在禁庭中遊刃有餘,是把這人心都揣摩透了的,輕易不會得罪誰,四平八穩的走,一絲不亂的看清自己腳下的路。
他沉了沉聲,似乎是發出了一個嗯的音兒來,可是叫人聽不真切。
許久後,他才揚聲:“看這樣子,阿姊是想把儲秀宮拉下水,叫長春宮坐收漁利了。”
徐家這樣捧著容娘,無非是想把容娘推到風口浪尖……也不對,她本就置身風口浪尖上。
如今這麼一來,消息隻要放了出去,少不得容娘要同翊坤宮對上一對,可翊坤宮後麵站著的又是誰,眾人是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