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這頭元邑領著蕭燕華一路出了大殿,二人自踏朵上緩步而下,往這承乾宮的殿前院中站定住。
元邑略抬了抬頭,一眼望見的是漫星辰,他吸了口氣:“夜色不錯。”
蕭燕華隨著他的話抬頭看了一眼,又很快垂下頭來,呢喃著附和了一句,才又道:“夜色固然不錯,隻可惜萬歲無心觀賞吧。”
元邑一挑眉,扭頭看向她:“你發現了什麼,要單獨與朕談一談?”
蕭燕華一愣,心道果真是今時不同往日了。
她知道元邑從前很克製自己,在稱謂上都能控製得很好,一向都是你啊我啊的,今夜過後……
她唇邊隱隱有了笑意:“萬歲方才在殿中時沒發現嗎?”
“什麼?”
“榮昌殿下——”她故意把尾音拖的很長,又往上挑著揚了揚。
元邑劍眉便立時擰在了一處:“阿姊怎麼了?”
他本以為,蕭燕華今的舉動,全都是衝著高太後去的。
且在他看來,她會這樣行事,全是為著集英殿上蕭家已同高家撕破了臉。
蕭燕華這樣的人,本就不是個會甘心屈服的,如今要叫她對高太後畢恭畢敬,隻怕是更不可能了的。
“萬歲大約是關心則亂了。”蕭燕華淺笑一回,緩緩又道,“關心定妃,也關心貴妃,叫您忽略了這樣顯而易見的事情。”
“你怎麼知道貴妃……”
元邑一句話沒問完,就自顧自的收住了聲音。
這些話,又何必拿出來問到蕭燕華的臉上去呢?
機敏如她,隻怕今夜大宴之上,就徹底的能夠看清楚這裏頭是怎麼回事了。
本來他也沒打算繼續瞞下去,隻要扳倒了太後,容娘就能夠光明正大的站在他的身側,陪他共賞這萬裏錦繡山河。
隻是他恍惚間一低頭,正好對上蕭燕華灼灼的目光。
那雙眼,明亮又燦爛,閃爍著光芒,竟比上滿星辰還要亮上三分。
元邑也不知怎麼的,突然就有些尷尬,幹巴巴的咳了一聲,岔開了話題:“你既然發現了,就直吧,這一向以來你與朕,也算是無話不的了。”
蕭燕華卻沒回話,反倒先是端了一禮與他:“奴才接下來要的話,也許會冒犯了殿下,且奴才心裏很清楚,殿下與您而言,終歸是不同的,奴才所,皆是奴才所見所想,若有什麼不對的,還請您恕罪。”
她不是個會搬弄是非的人,元邑對此是深信不疑的,於是他點頭應了一聲:“不管今夜你出什麼,朕都不怪罪你。”
蕭燕華這才稍稍的放心下來。
她所言都是心裏話。
元清於元邑而言,到底是不同的,雖然不是一母同胞的姐弟,感情卻一向都很好,更何況這些年下來,宮裏宮外,元清幫他的也決不在少。
在和高太後對弈的這一局裏,元清怕是出了大力氣的。
來日元邑大權在握,元清就是除了慶都殿下之外,元氏宗親之中最有話語權的一個。
她接下來要的話,一旦元邑不信,隻以為是她惡意的誣陷元清,還要連帶著把徐明惠也潑髒了,那她可是有嘴不清的。
她這裏想的有些出神,元邑盯著她看了半,也沒等到她話,就沉了沉嗓音:“燕華?”
蕭燕華回過神來,目不轉睛的看向元邑:“萬歲想沒想過,今夜到承乾宮的這些人,究竟是為何而來?”
元邑一怔:“你繼續。”
“貴妃照看定妃的胎,定妃見了紅,貴妃自然要緊著過來。奴才身上好歹有個協理的名頭,貴妃都急匆匆的趕過來了,奴才總不能還窩在延禧宮中躲清靜,且您知道的,集英殿上那一場之後,奴才也沒法子再躲清閑了的。”
元邑哦了一嗓子:“這個朕知道。”
“可是——”她話接的很快,又拖長了音調,“慶妃和榮昌殿下,又是為何而來的呢?其實一開始的時候,奴才心裏也存了個疑影兒,就怕今夜的事情仍舊是太後手筆,所以太後才會在經曆了高讚之父子三人之事後,仍有心力來料理承乾宮的事,且來得這樣快。而至於太皇太後,怕是與奴才所想一致,唯恐今夜貴妃要在太後手上吃個大虧,才會急忙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