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校尉(1 / 1)

秋夜,天高露濃,一彎月牙在西南天邊靜靜地掛著。清冷的月光灑下大地,是那麼幽黯,銀河的繁星卻越發燦爛起來。茂密無邊的高粱、玉米、穀子地裏,此唱彼應地響著秋蟲的唧令聲,蟈蟈也偶然加上幾聲伴奏,吹地翁像斷斷續續吹著寒茄。柳樹在路邊靜靜地垂著枝條,陰影罩著野草叢叢蜿蜒的小路。小路的盡頭是一座村莊。

這時月牙兒調皮地藏進了雲朵裏,村莊中被一片漆黑靜謐所籠罩,唯獨東南角一處院落閃著幾點燈火,宛如一朵曇花,在寂靜黝黑的夜空中妖嬈綻放。

小院不大,方圓大約十丈。土質的圍牆有些高低不平,院中有兩間正屋。一隊兵士站在院裏,不時地低聲談論幾句。一條黃狗,頗有些不爽的朝這群陌生人哮了幾聲,終是有些畏懼這些人無形中散發出的煞氣,低嗚了幾聲,夾著尾巴跑了。

屋內點著油燈,燈光搖曳著散滿了屋裏各個角落。床榻上躺著一位青年,眉若刀削,目似朗星,鬢如劍鋒,鼻如懸膽,身體修長,赤著上身,胸口纏著一條被血水浸透的紗布。正緊閉著雙眼,俊臉上大汗淋漓,像是在噩夢中掙紮著。

突然,陳睿從夢中驚起,俊臉蒼白,嘴裏不住地喘著粗氣,胸口傳來陣陣火辣辣的疼痛。腦海中不停地重複著兩幅畫麵:一副是自己身穿迷彩,在叢林冒著槍林彈雨穿梭。另一幅,是自己身披戰甲,手持長槍,在敵陣中衝擊。

陳睿拍了拍自己腦袋,記憶的浪潮夾裹著龐大的信息量不斷地衝擊,漲得他仿佛感覺頭都要炸開一般。

陳睿本是海軍陸戰隊的一名教官,在一次戰鬥中誤中流彈,屍骨全無,之後就感覺自己在無邊的黑暗中飄蕩著。隨著一道亮光閃過,就發現自己出現在了這裏。

陳睿強忍著頭痛,在腦海中尋找著有用的信息。

現在是南齊永明八年,這具身體的主人也叫陳睿,家族是南齊軍中支柱。一天有一支兵馬夜襲陳家,陳睿被母親懷抱著亡命出逃。母親在途中慘死,所幸一位神秘老人出手搭救,陳睿才幸免於難。之後隨老人在山中學習兵法武藝,前年下山從軍,想要查明當年緣由,以報大仇。憑著幾次戰功,晉升為破山軍校尉。不想在一次戰鬥中遭遇伏擊,重傷到此。

記憶的浪潮逐漸消退,已經疲憊不堪的陳睿抬頭看了看周圍。古色古香的家具,小桌上放著一盞油燈。搖頭苦笑了一聲,又躺回榻上,看著房梁發呆,心中卻是翻起了驚濤巨浪。

永明,應該就是南齊武帝登基時定的年號,那麼現在自己所處的朝代就是南北朝了。陳睿不由地有些欣喜,幸好當年自己很用心地研究過南北朝時的曆史和軍事。曾無數次的幻想過自己帶著兵馬,攻下北魏,解救被鮮卑人奴役著的漢人。現在終於能得償所願了。

這時一青年,身著褐袍,長相清秀,端著藥碗走了進來。看見陳睿醒來,這青年大喜過望,說道:”校尉大人,您終於醒了,現在可好些了?”

陳睿看見來人,微微一笑道:“好多了,你且坐下,我有話要問你。”來人叫做沈洋,是陳睿軍中長史。

沈洋放下碗,跪坐在小座上,等陳睿問話。

陳睿問道:“我昏迷了多久,此地是哪?”

“三日,舞陽縣外一個小村莊內。”

問的簡單,答得明了。

陳睿點點了,續問道:“破山軍現在何處,情況如何?”

沈洋麵色一苦,略略一猶豫,還是說了出來。“三曲、四曲全軍覆沒,一曲、二曲損傷過半。現在駐紮在舞陽縣外的一處山穀中。”

陳睿沉默了半響,說道:“等我傷勢稍好,我們就回返軍中。”沈洋見陳睿沒有了談話的興致,吹滅了燈火,躬身一禮,退了出去。

陳睿回想起此次兵敗,口中銀牙緊咬,臉上一片憤恨之色。

去歲,南齊任命陰無鳩為陽平郡太守。此人不通軍務,隻知道玩弄權勢,幾次三翻暗示陳睿投入麾下,陳睿嫌其人品低劣,不肯服從。陰無鳩半月前強令破山軍攻擊北魏雲林縣,邊境上被北魏一軍人馬(8000人)伏擊。陳睿在戰場中被暗箭射傷,險些送命,破山軍幾乎全滅。

陳睿暗俯道:“陰無鳩,你敢暗算我,我就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天空中響起一聲炸雷,電光印在陳睿的臉上,一片猙獰。

不多時,點點雨水擊打著屋頂,發出一陣清脆悅耳的聲音。陳睿感到陣陣疲勞襲來,就著雨聲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