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帝歉意地看著陳睿,苦笑道:“賢侄,是朕對不住你了。強行將你推了出來,反而將你害了。”
“陛下言重了。臣既然領命必然有保命的把握,請陛下寬心。”
武帝長歎一聲,蒼老的臉透著一股子心力憔悴。陳睿這才認識到,這位君臨天下的霸主,已經老了。
感歎一聲,若是武帝再年輕十歲,若是太子身體鼎盛,蕭鸞斷然不敢如此欺主,朝臣們也不敢附從蕭鸞。
武帝看了看自己黑斑點點、骨肉枯幹的雙手,歎道:“朕老了,已經控製不住這些貴族了。南齊立國與宋之上,當年手段不怎麼光彩,先皇也是靠著這些貴族們才拿下來皇位。稱帝後屠殺劉宋血脈,與士族豪門結惡。後來為了安撫這些家族,給了他們極大的權利。”
“朕當年登基也曾仰仗他們不少。登基後數次想收回權利,但是阻礙重重。手段太過剛烈,隻會落個國破人亡。手段太過軟弱,他們就會覺得你軟弱可欺。”
“蕭鸞是朕的族弟,父皇也對他很是看重,在皇室子弟中表現搶眼。朕登基後就扶植了蕭鸞對付貴族。剛開始,效果甚好,飛揚跋扈的恒家、趙家都被滅了。朕對蕭鸞漸漸放鬆了警惕,給了他極大的權利。後來發現他竟然與貴族們結為一黨,朕竟然要處處受他掣肘,真是悔不當初啊。”
陳睿靜靜地聽著,心底對武帝充滿了同情。一生致力於君權的帝王,老來發現自己一手製造出了一個權臣,心中一定充滿了悔恨。不過換了自己,在不知道蕭鸞野心的情況下,恐怕也是一樣吧。
武帝指了指龍榻,示意陳睿坐下,續道:“朝中也有人對蕭鸞有想法,所以才會有人支持你出來與他對立。現在你隻有一路衝下去,踩著蕭鸞的屍體上位一途。若是稍有遲疑,就會立即被吞掉骨肉全無。所以,這次你一定要去,也一定要活著回來。到時,就會有更多的人支持你。”
陳睿鄭重的點頭。這位帝王雖然也是在利用自己,但待自己如同家中子侄,情深義厚。就算是沒有與蕭影的情意在,自己也要幫他一把。
“朕已安排謝竣如做你的副使。此人是謝家旁支出身,對朕甚是忠心,曾多次出使北魏。有什麼事情多問問他,不要魯莽。身在敵國,千萬要小心。”
陳睿見武帝沒什麼交代了,躬身道:“陛下保重,臣一定平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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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外,沈洋見陳睿出來了,上前拱手道:“主公,剛剛竟陵王與司空都派人傳信,請你過府一敘。”
“嗯,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準備吧。讓陳卓給我準備一份北魏的詳細情報,尤其是各大世家與武林豪門。”
沈洋走後,陳睿策馬想謝王巷趕去,準備拜會王敬則。
才進了司空府,老頭劈頭給了陳睿一個爆栗,喝罵道:“小子,你是想死還是怎麼著?蕭鸞這麼明顯的圈套還看不出來?你真當自己鴻運齊天?”
陳睿苦笑著攤了攤手,“老師,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對了。若是這一次退讓,隻怕您拉來的那些盟友會立即放棄我們。您說我該怎麼辦?”
王敬則嘴唇抖動了半天,長歎了口氣,“哎,你說的不錯。不過此行太過危險,你若是現在想放棄,為師抱你無恙。至於蕭鸞之事,他暫時還不敢對我如何。明德啊,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若活著萬事都有希望,你若是死了,說什麼都沒用了。”
陳睿聽著老頭故作堅強的言辭,心中一陣顫抖。至從師父離世,還是第一次有人如此對待自己。
陳睿恭恭敬敬地跪下,磕了個頭,“老師,請您老放心,學生必會平安歸來。”
王敬則看見陳睿去意已決,無奈地搖搖頭,從袖口取出一張紙條遞給陳睿。
“北徐州刺史南宮離是我結義的兄弟,此去若是有事,將這張紙給他,他會幫你的。”
陳睿將紙條納入懷中,陪著老頭聊些家長裏短,說了些笑話,終於將老頭哄得開懷大笑。
在老頭相送下,陳睿出了司空府。瞅了瞅老頭還有些眷戀不舍得眼神,陳睿朝老頭揮了揮手,長嘯一聲,向竟陵王府奔去。
蕭子良從早朝回來後,就坐臥不安。
蕭筱與一文士陪坐在一旁,臉色都有些鬱悶。
“父王,陳睿這麼想的?真敢去北魏?”
那文士笑道:“小姐,此事由不得他,他不得不去。隻是沒想到陳睿竟然有如此魄力,倒是讓在下有些欽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