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頭燃起串串火苗,太後為何不直接衝我來?為何要傷害無辜?一拳狠狠砸在石桌上,失了力道,隻覺痛得手指伸不直了,明月驚呼著拉住我企圖再砸下去的拳頭,緊張地勸慰道,“娘娘可千萬別傷了自己,你看!都流血了!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娘娘莫氣,此事不能怪娘娘,娘娘已經在盡力保護她了,別太自責啊娘娘……”
“盡力?”我苦笑,追悔不已,“我若真盡力,就該將青兒安然無恙地救出來!現在算哪門子的盡力?!”當初未曾顧及這麼多,更未曾想到會連累他人,如今,害青兒深受其害,我當真愧疚不已,雖知不該中了太後的計,可是,心裏難受異常,青兒尚有一多病的老母,青兒一死,誰來照顧她?
“娘娘別自責,這不是為王負傷在床嗎?”明月拿出一條白淨的絲絹替我包紮傷口,“娘娘不說,奴婢可是看在眼裏,娘娘時時刻刻都關注著桃青那邊的動向,娘娘雖表麵鎮定,卻心急如焚,隻恨不能將桃青自那‘浣衣房’悄悄偷出來……這次娘娘挑釁太後一事是把太後給氣壞了,娘娘現在別急著擔心別人了,還是為自己長個心眼吧,指不定太後下麵要對付的人就是您呢……”明月越說越低,她目光四顧,見周遭無人,這才輕輕牽住我受傷的手,“娘娘,奴婢扶你回房吧,將手上的傷口清理一下,小心感染了……”
我任明月牽著我往前走,跟著她的步伐,我麻木地行走,突然想到什麼,腳步頓住,明月轉過身來有點不解地問,“娘娘怎麼不走了?”
“明月,你幫我打聽打聽桃青的娘親,過兩天派人去看望看望她,別提青兒的事,搪塞過去就好,專人負責送銀兩和藥物,一直到她娘親病好為止,聽說她娘親長年臥病在床、行動不便,你在外頭替她找個賢惠的丫頭伺候著,開支一律到我這兒報銷……”
“娘娘……”明月看著我認真的表情,微微動容,稍愣才道,“其實你不需要如此的……”
我搖首止住她的話,輕歎,“至少心裏會好受些……”
“娘娘太善良了……”明月忍不住道。
我微微苦笑,善良?我善良麼?
或許善良是個美麗的名詞,可不是指在後宮裏,在後宮,善良意味著軟弱,而軟弱則意味著被欺負,一直以來我都想要強壯起來,可是,我沒有太後的犀利,沒有薔貴人的睿智,沒有琳貴妃的狠辣,沒有陳氏的周全,我又做不到心狠手辣,當真隻剩軟弱。
“對了……”突然想到什麼,“明月,那隻波斯貓呢?”
“還在春曉那兒。”
“不能再讓她養著了。”
“為何?”明月不解地問。
我微微一笑,一點冷,一點瑟,眼波如春冰破凍般淡淡化開,“你覺得太後會在乎一個宮女的性命麼?如果波斯貓出事,宮女失命是其次,她最主要的目的是遷怒於我!”
明月眼前一亮,“娘娘明智!那白貓無論多燙手還是我們自己養著更安心!”
“恩。”我點點頭,疲憊襲上心頭,這後宮之中,每多呆一日便多一日的風險,每一刻都要算計,要提防的日子還真是度日如年。
連著三個晚上,王上都是在“晚翎宮”就寢,敬事房那邊的記載為空,在第二個晚上,王上便命吳公公搬來部分奏折,夜半,枕著燭光,我一覺醒來時,王上還在批閱奏折,他換了朝服,穿著平日裏的輕便服飾,桌案上堆了高高的奏折,旁邊放一盞濃茶,茶放得久了,熱氣散去,成了涼茶。
王上時常按著太陽穴重重揉捏,他分明就有困意,卻還是硬撐著繼續批奏折,其實做為一國之主是很勞力傷神的,尤其是想做好一國之主,更是勞心勞肺,王怕影響了我休息,還特地將桌案搬離床榻,房中隻燃了一隻台燭,燭光跳躍,照耀在王認真批閱的側臉,忽明忽暗,我不知何時起身,坐在床榻邊看著他,不覺便癡了,都說男人認真的表情是最迷人的,此刻這麼看著王,讓我想到了這句話。
良久,王上才似感應到我的目光,抬眸看向我,然後笑了,笑容映在搖曳的燭光中,閃爍著濃濃的疲憊,“怎麼醒了?是不是燭光太亮了?”他的聲音也微啞,帶著疲憊。
輕輕搖首,我起身抱起一條薄被向他走去,輕輕披在王身上,“夜深了,王上也困了,早些休息吧,明日還得上早朝呢……”將薄被披在他身上,輕輕環抱他單薄的身軀,微微心疼,這段日子來,王上受了許多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