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斷告訴自己,要冷靜,要平淡,要忘記王上,不要讓他總是侵入我的心頭,於是我盡量讓自己忙碌,全身心地投入刺繡或是下棋或是逛街,隻要一停下來我就會不斷找事做,所以栽花圃的大叔認識了我,烹飪的廚娘也熟悉了我,甚至打掃庭院的丫鬟也與我相處融洽,盡管如此,我還是每夜每夜地期待著,期待著他如以往一樣偷偷跑來看我,可是,迎來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無數個失望的夜晚將我一點點推入無底的深淵,我墜落著,墜落著,心也在墜落的同時,一點點冷卻,一點點麻木……
就這樣,日子混混沌沌地過著,夜裏失眠,白日忙碌,我的身子日漸消瘦,常常頂著個黑眼圈還笑得沒心沒肺,明月總是擔憂地看著我,一個勁勸我休息休息,不要總是幹這個幹那個,“難道我們‘康王府’就沒奴才了?娘娘這麼積極地跟我們搶飯碗可是會叫大夥兒抗議的!”
我隻是傻笑,知道她是擔心我的身體,但我是有苦說不出,這份折磨是自己招來的,怨不得別人,我需要自己承受著,也許經曆了傷痛以後才會變得更堅強,隻是這個過程真的好痛苦,好痛苦。
“我這個病人的臉色都比你要好上百倍,你若是再如此下去,定要累壞了,你可是娘娘,王上的寵妃,你若倒下了,王上定然要怪責下來,那麼大的罪名我可擔當不起啊……”明月一邊刺繡,一邊隨口嘮叨道。
這些時日,她一直在繡這個鴛鴦袋,此袋可做錢袋,可裝行李,中間有拉繩,可以控製袋子的大小,若做錢袋,便將中間的拉繩拉緊,如若是裝行李,則隻要將頂頭的封口拉好便可,明月細心地繡著兩邊的小字,那是一首詩,明月說是康王寫給她的,讓她縫到口袋上,明月也許並未注意到,當她提到康王時,眼梢會揚起淡淡的笑,隱隱溢出幸福的味道來,莫須多言,我也能看出,明月是喜歡康王的,隻是她始終沒有接受他,也許是由於身份懸殊而產生心理上的自卑感。
果不其然,真是中了明月的烏鴉嘴,那一日晌午時分,我正陪著丫鬟一道修剪枝花,許是太陽過炙,直感覺眼前總是白晃晃的一片,突然眼前又倏地變暗,身子不支的向後倒去,當我感覺到脊背重重撞擊地麵後的疼痛時,那一刻,我突然感覺整個人輕鬆了下來,像是卸下了一個背負了許久的包袱一般。
耳邊隱約傳來陪同丫鬟驚呼尖叫的聲音,我的意識一點點模糊……
頭痛,天崩地裂。
再次醒來時,已是夜色朦朧,明月在我床頭燃起紅燭,默默守著我,見我醒來,她原本的憂色一掃而空,歡喜地跳起身,“娘娘,娘娘,你終於醒了?太好了,你可知你已經整整昏睡了三天,嚇死我了!為此,王爺可沒少責罰我,怪我沒有把他寶貝的嫂嫂保護好,這不,還連夜趕去宮中通知王上了……”明月絮絮叨叨地念著,貌似哀怨,嘴角卻藏不住甜蜜的笑,“娘娘一定餓壞了,想吃點什麼?明月這就去做!”
我拉住明月的手,示意她陪我坐一會兒,明月與我相處甚久,很是默契,她自然一眼便明了我的意思,這一個月來,我過著仿若煉獄般的生活,那種內心的撕虐,麵上的強顏歡笑,隻有我自己才能明白那種痛,不想再經曆一次,也沒有勇氣再經曆一次,我一次次偽裝堅強地硬撐著,我一次次告訴自己,沒什麼大不了的,隻是一個男人而已,但是我亦知道自己不過是自欺欺人,無論如何我還是沒能放下他,可是我此刻的感覺不同了,當我再也無法承受更多痛苦而倒下的瞬間,我感覺到了一種輕鬆,一種解脫,一種從未有過的釋然,當我再度醒來時,我的內心深處已經不再疼痛了,我仿若重獲新生般得自在。
而這一刻我知道,我要的已經有了——
一顆決絕的心和冷漠的情,沒有牽腸掛肚,沒有魂牽夢繞,我的心,獲得了自由,被禁錮了這麼久,終於重獲自由了。
許是感覺到我的不一樣,明月錯愕了一下,不再嘰嘰喳喳,安靜地坐在床頭陪著我,默不作聲,隻是時不時麵露焦色地看向門口,是在等待某人的急切,我的心,莫名地揪痛了一下,因為以前的我也是夜夜如此等著王的,隻是以後,再也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