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到他的痛苦，他的心灰意冷，我心頭一緊，忍不住上前幾步，一把揪住他的袖擺，許是習慣了依賴他，我自私地不願他離開——
王上一驚，正待說話，何清漣已經搶前一步，冷聲道，“我哥此番是要跟我回去的，你霸占了他這麼多年還不知足嗎？想當年何清然馳騁沙場的神刀現淪為剁豬肉的菜刀，我都替他覺得悲哀，而這一切他是為了誰？他的付出又何嚐得到過回報？現如今，你生活美滿，難道要我哥在一旁看著你幸福嗎？你不覺得自己太過殘忍了嗎？白笑晚，做人不能這麼自私！”何清漣咬牙切齒道，她上前一把抓住我的手臂，用力拉扯，“請你放開手！”
不知她是不是故意的，我的手臂被她抓得生疼生疼，我卻依然不肯鬆手，我知道她說得句句在理，我是自私，是殘忍，我無力反駁，可是我沒想到一切會來得這麼突然，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他便要離開，我才明白，原來我會不舍。
畢竟四年，四年，不短了，何清然用自己獨特的方式一點點滲進我的內心，讓我對他再不能割舍，就算此生我不能跟這個男人在一起，我也不會忘記他。
也許何清然要的就這麼多。
因為他笑了，當我固執地揪著他的袖擺不放時，他笑了。
當他看到我眼中的不舍時，他終於釋然了，是那種看破紅塵、了無牽掛的釋然，是讓人心酸的釋然。
“輕點！”他一把抓住何清漣的手，硬是將她的手臂自我身上扯開，那種愛護之態毫不掩飾。
何清漣憤憤地甩開手，氣道，“我就知道你還是舍不下她！當初說什麼會親自將她交還給王……黃兄，哼，若不是我果斷地下此決心，你不知要拖到何時，也許一輩子也不打算交出她！”何清漣氣得甩袖離去。
我目光緊緊鎖住何清然，用眼神問他，你要去哪兒？
何清然看了王上和洛兒一眼，再看向我，眸光柔了柔，“我去為你找回聲音！”他是打算去找那個傳說中的遊僧。
小然……
我在心頭歎息，我欠他太多太多，他還是對我如此好……
何清然拉起我的手，將它交還到王上手中，“小向交給你，希望你好好照顧她！”如今王上不再是王上，他們之間已經沒有了君臣之禮。
王上點點頭，欲言又止，卻終究什麼都沒說，隻是將我的手握得很緊，很緊。
何清然轉身離去，連看我最後一眼也沒有。
目送著他的背影離去，那個高大的背影在藍天白雲下漸去漸遠，我剛剛被填滿的心又空缺了一塊，這個不善言辭的男人，默默守護了我那麼久，不求回報，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每一步都沉重得仿佛再也邁不了，我心頭一酸，眼眶紅了。
何清漣自一側跳到他身邊，霸道地抱住他的手臂，回頭示威地瞪我一眼，然後滿足地將腦袋擱在何清然的肩頭，何清然一動未動，鋼鐵般的身軀徑直前行，再不曾回頭，天際一縷霞光掠過，夕陽將近了。
“洛兒……洛兒……”不遠處傳來女子的聲音。
“明月姑姑，我們在這兒！”洛兒歡快地嚷道。
我轉身看去，隻見明月一身素淡，自不遠處趕來，見到我，她現在僵在當場，旋即淚流滿麵，一把抱緊我，激動不已，“天，天哪，娘娘真的是你嗎？真的是你嗎？”
我笑了，回抱著她，連連點頭，也是喜極而泣。
“明月，以後要叫笑晚！”王上壓低聲音道，明月愣了一下，旋即了解地點點頭，“快，我做了芋頭圓子，正在鍋裏熱著呢！趕緊嚐嚐去！”
“太好了，太好了，吃芋頭圓子了！”洛兒興奮地衝了出去，明月緊跟其後，王上牽著我的手。
明月此時的身份不是康王的側妃嗎？怎麼會在這兒？心頭壓著疑惑。
我再回過頭去時，何清然他們的身影已變得模糊不清，天邊的霞光越來越豔，由地平線一路滑過去，蔓延向未知的遙遠……
前頭的明月也隨著我的視線看向漫天的霞光，歎道，“好美……”她牽住我的手，“真像做夢一般，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呢，都四年了，大家找得你好苦啊……每次一有點什麼線索不知為何就突然斷了，所以才一直拖到現在……”
我撇了撇嘴角，我知道是誰中斷了線索，他為了將我留在身邊當真花了很多心思，我想他應該比我想象中更愛我……望著何清然離去的方向，在遙遠的那一頭隻剩下兩個黑點。
小然，要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