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審判的那一天,一個參與其中的無名少女問愛麗絲,為什麼要毀滅‘所有的’人類?愛麗絲沒有回話……”美人頓了頓,“以前人們覺得是它不屑,現在……你還這麼覺得嗎?”
在開口之前,夜雨真是好一陣端詳,他確定自己沒有看錯,這女子正是自己常年在快餐店見到的那位“女大學生”――用“暗戀對象”這個詞來形容也並無不妥。
在她身後,玩球的少年們已經停下了手裏的動作,擦汗喝水,一語不發地望向這邊。直到此刻,夜雨才注意到他們之中有男有女,甚至還有一個精壯的黑人――這在新南京可並不常見。
“你……”
那藏在垃圾箱蓋中的數據機,那放置在亞瑟王雕像下的電摩托,那似乎時刻如影隨形的“被監視感”……不,應該說,是從一開始,就被什麼東西像是實驗動物那般觀察之後選中的“宿命感”,在這一刻突然就變得清晰而實在,讓夜雨恍然大悟之餘又唏噓不已。
“原來你就是……”
他咽了咽喉嚨,最終沒能問出後半句話,反而麵色淒然地放下了手指。
“不,我不是‘他’……”美女示意著什麼似的,稍稍朝身後的少年們別過頭,“我們也不是……和你一樣,大家都隻是在探尋真相之路上共同努力的‘無名小卒’而已。”
夜雨掃了一眼麵前萍水相逢的十個陌生人,不禁一聲苦笑:“不好意思,同學們,我和你們不一樣,我是被強迫的。”
“誰又不是呢?”插話的矮個兒男孩小跑上來,從美女懷中截過籃球,非常瀟灑地在手裏上下把玩,“但你不覺得這很有意義嗎?”
“意義?”
“我們不知道你今天看到了什麼――”美女一步上前,“你也不需要說出來,我們知道真相已經泄露,便已經足夠,那可能是這世上最偉大的發現。”
“我……”半是說謊半是坦白,端木以手掩麵,支吾了幾秒,“我能說什麼?我壓根兒就不知道看到的是什麼好嗎?”
“先不談這個啦……”插話的小子用力拍了兩下籃球,一臉挑釁地歪了歪頭,“你很棒,要跟我們一起玩玩嗎?”
那望向夜雨的十對目光,閃爍著難以名狀的熱切,平時總有些遲鈍的他,在此刻也明白了剛剛這句“要跟我們一起玩玩”裏麵的一語雙關。也就在夜雨躊躇猶豫、不知該如何回話的時候,衣兜裏的數據機突然震動起來,他拿起一看,上麵顯示著“端木晨風”的名字――已快要八點,多半是妹妹來催他回家吃飯的電話。
正是這不能再熟悉、有時還有些討厭的四個漢字,讓端木夜雨突然有了決斷――
他抬起頭,猛然發力向前衝刺,兩個大步閃到矮個兒的跟前,一個側晃便從他手裏奪下籃球,過人,帶球,起跳,在三分線外可能是半米的地方投出一道完美的弧線。
夜雨並沒有指望這一球能夠射進,但在經曆了今天傍晚的奇跡之後,他的好運似乎還殘留著一絲餘韻――皮球應聲入網,空心過框,幹淨利落,完美無缺。
“對不起了――”
夜雨抹了抹腮幫,冷冷地環視一周:
“我不會打籃球。”
說完,他轉身離場,再也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