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我去賭博了。”“和誰?在哪裏?什麼時間?”林向南步步緊逼。“早晨,和三個外地來的朋友,在一家酒樓,就是昨天拆掉的酒樓賭博。”徐懷義心念電轉。時間可以編造,地點卻是已經被拆,而老板夥計早已搬到外地。“外地來的朋友”這句話本身就說明要查訪就是杳無音信。所以徐懷義這句話說出來合情合理卻又無法讓其提供證據。徐守正再次站了起來,指著徐懷義:“你——”徐懷義冷笑一聲,根本不再看他。“徐懷義,這隱瞞之罪可大可小。因為要看隱瞞背後的真相與案情的緊密程度。本官暫時抓不住你殺人的證據。不過,你第一欺瞞朝廷;第二,參與賭博。兩罪並罰,判你個三年五載,合情合理,誰也說不出什麼。別忘了,參賭,是你自己承認,隱瞞卻是有供詞在這裏。”徐懷義大驚。三年五載說起來容易。如果真的在牢獄裏麵呆個三年五載,別說那些銀兩被發現,連這件案子最隱蔽的細節也會被人翻個底朝天。自己唯一的目的就是讓徐守正輸掉這場賭博,然後告老還鄉。自己則是遠遁他鄉或者投奔舅舅。然而,到頭來卻因為隱瞞和參賭而背判五年監禁,這對自己來說雖然沒有被判死刑,卻也隻是緩期執行而已。因為這案子遲早會破,這是毫無疑問的。想到這裏,徐懷義強自鎮定:“大人,這兩項處罰,小人認罰。隻是還請大人在處罰之前洗刷小人的清白。”徐懷義這是有目的的。他知道如果這件案子與自己無關。以後不會有人再查。這樣自己大不了在牢獄呆個三年五載。那麼,等自己出來之後還是有十五萬兩的白銀,還可以富甲一方。反過來,如果這件案子破了,別說自己的十五萬兩白銀遲早會被發現,即便是自己的性命也難保。徐懷義是個聰明人。他的想法是自己全身而退。如果不能全身而退,就斷尾求生。所以,他提出了這個請求。林向南冷笑一聲:“我會破了這個案子的,至於你是不是清白的,還是用事實來說話吧。”徐懷義義正詞嚴:“好,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徐守正再也忍不住,他站了起來:“大人,我請求立即打開車輛的東西,讓他死的心服口服!”林向南轉念一想,急切之間找不到好的辦法,看到徐守正信心百倍的樣子,他點了點頭:“徐懷義,第一,案發時,你並沒有拿出不在場的證據;第二,對於你所謂的參與賭博也沒有提出有效的證據來證明自己;第三,如果你是清白的,就不應該隱瞞欺騙,而是提供自己的真實情況。然而,你欺騙徐知縣致使他前幾天將斷案方向產生較大偏差。”他頓了一頓繼續說道:“如今,徐大人的確沒有抓住你殺人的人證物證;可你也沒有能夠洗刷你清白的人證物證。所以,本官打算將這件案子的焦點放在那四輛大車上。如果那四輛大車有官銀,徐懷義,你必須給我解釋清楚這些官銀從何而來?不然,這件案子一天不破,你就是重點嫌犯軟禁在這裏,或者說從重處罰關進大牢。徐公子,本官做的合情合理合法。能不能盡快斷案,就看你是否配合了!”
徐懷義臉色一陣發青。他知道林向南的意思:能破,就抓你個光明正大;破不了就關你個合情合理。能破說明你就是真凶,一刀子痛快;破不了說明你是嫌犯,關一輩子都無話可說。造成這種局麵必須有兩個條件:第一,斷案者找不到關鍵證據來指證犯案者,第二,各種間接證據又使得犯案者沒有合理的解釋。這就是所謂的懸案、奇案。徐懷義左右為難,思前想後最終決定同意林向南的請求。如果真地關自己一輩子,那還不如自己一刀來的痛快。如果是官銀,大不了推到自己母親身上。畢竟整個的過程自己一直沒有出現。這樣,雖然自己脫不了幹係,最起碼有個說法。想到這裏,他點點頭:“我同意大人的決定。不過,如果這裏麵全部是臘肉,那又怎麼辦?”徐守正大怒:“如果真是臘肉,你想怎麼辦?”徐懷義惡狠狠地說著:“把你全部家產都給我。你一無所有地滾出這裏!”徐守正咬著呀:“好,好,好!”林向南看了他們一眼,知道目前隻能走這一步。他一揮手:“去往後院!”
如今,徐守正、徐懷義、王世蓉已站在那四輛大車麵前。除了他們,當然還有林向南。“二位,這四輛大車就在麵前。咱們說好了:如果裏麵是白銀,而且是官銀,那講不了說不起,二公子,可別怪本官手下無情。”“大人放心就是。”徐懷義如今已經被逼上了絕路。“徐懷義,念在你我父子一場,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如果承認,我會網開一麵,賜你全屍;如果死不悔改,可就別怪我不念父子之情了。”徐懷義一臉不屑:“你念過父子之情嗎?打開好了,最好快點打開,這樣中午你還能吃一頓在任上的最後一頓飯。吃完了,你該向巡撫遞交你的辭呈,哪兒來的回哪兒了。”王世蓉忍不住拽了拽他的衣袖,似乎頗不忍心。徐懷義冷哼一聲沒有理會。“好,既然如此,那就多說無益!來呀——”林向南大喊一聲。“在!”“給我將車上的東西打開!”“是!”說話間,官差將車上的東西搬了下來。林向南看了雙方一眼,雙方都極為緊張。徐懷義很清楚這官銀的出現雖然無法證明自己就是敲詐勒索的凶手,但是自己也給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即便自己把這一切都推給江行笑,那也必須有證據證明才行。否則,一切的罪過還是會算到自己頭上。而他心知肚明,這裏麵就是官銀。所以,他非常緊張。四輛大車擺在麵前,十多個衙役首先將車上的繩索解開,將塑料紙全部拿開。一股腥臭味立即撲鼻而來。天氣炎熱使得這些臘肉早已變質。很多人都忍不住嘔吐起來。林向南站在最前麵,絲毫未動,眼睛緊緊盯著大車上的每一件物事。徐守正站在旁邊皺了皺眉。幾個衙役輪流將上麵鋪著的一層臘肉搬下,露出了一個個的用油紙包的密不透風而又繩索拴得非常緊的包裹。“大人,臘肉下麵發現了包裹!”徐守正大喜、徐懷義雖然早知如此,還是大驚失色。王世蓉瑟瑟發抖,這烈日暴曬下猶覺得刺骨寒冷。林正南跟隨林則徐已久,知道沒有見到切實的證據,什麼可能都有。他不動聲色,慢條斯理地說道:“打開!”“是!”衙役們走到油包麵前,解開繩索、打開油紙,眾人的心跳的越來越快。其中徐守正更是如此。王世蓉險些要暈過去。然而,第一包打開之後,大家所看到的竟然全部是臘肉。如此的炎熱天氣,讓這臘肉變成了一堆腐肉,臭不可聞。徐懷義又驚又喜又怒。驚訝的是為什麼官銀成了臘肉;高興的是至少可以證明自己沒有敲詐勒索;憤怒的是銀子到底被誰搬走?他馬上想到了是江行笑。“江行笑,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徐懷義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