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馬鳳池。一路無話，很快他就跑到了小三子指定地點。果然，遠遠望去有一人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老爺子！”馬鳳池大叫一聲就趕了過去。他將王鳳山攬在懷裏，熱淚滾滾落下，滴在王鳳山的臉上。如今的王鳳山早已失去了往日的霸氣。他如今衣衫襤路、白發蓬鬆，臉色慘白，雙目無神，胸口的鮮血汩汩直流。看到馬鳳池將自己抱在懷裏，王鳳山露出一絲笑容：“鳳池，你、你來了！”“老爺子，我、我送你去看大夫！”說著馬鳳池就要抱起他。王鳳山搖搖頭：“來不及了。你、你聽我說！”馬鳳池哭泣著點點頭。“殺、殺我的是鄒明豪！你、你一定要、要為我報仇！”馬鳳池直點頭，似乎隻有點頭才能讓這老人走得欣慰一些。“我妻子去世多年、兒子死了，兄弟也死了。他、他們都在等著我，你、你瞧，他們來接、接我了！”說著他瞳孔慢慢放大，最後腦袋一歪，氣絕身亡。馬鳳池猛然間抱緊他，發出一聲震天徹底的長嘯。
此時，鄒明豪查到每個路段都沒有馬鳳池的消息。顯然，馬鳳池沒有跑出來，還在張銘義手裏。“大哥，咱們被張銘義給騙了。”“是啊。這可是你變賣全家家產後換來的，沒想到竟然是一場空！”“張銘義，我找他去！”說著，鄒明豪往衙門跑去。“老爺，鄒明豪求見！”如今已是深更半夜，張銘義正等著好消息。一聽到鄒明豪求見，張梧桐笑：“這小子做事倒是很麻利。這麼快就——”突然，他看到張銘義的臉色不對，趕緊住口不言。“哼，你想簡單了。如果他真的殺了馬鳳池，怎麼還會來我這裏？早就回去睡覺或者慶賀去了。還來我這裏幹什麼？”話還沒說完，房門就被人“砰”的一聲踹開。“誰？”張梧桐剛想把刀，一把刀已經頂在了自己的後腰上。他抬眼一看，隻見張銘義和鄒明豪各自拿著手中的刀放在對方的脖頸上。張銘義一笑：“鄒明豪，你這是什麼意思？”“張銘義，我問你，我爹是不是你殺的？馬鳳池你是不是藏起來了？”鄒明豪眼睛通紅。“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爹是我知交，還時常送我銀兩，是我的財神爺。我平時供養他還來不及呢怎麼可能殺了他？你是聽誰說的？”張銘義侃侃而談鎮定自如。仿佛這刀架在了別人的脖頸上。“哼，那王鳳山說得很有道理。他如果真地想殺我爹，在李家村就殺了。幹嘛非跑到你這裏來動手？他無非是想讓我爹來指認我是凶手。可你呢？為了怕上麵知道你借調兵力之事，竟然將我爹殺人滅口。你、你真是狼子野心！我、我殺了你這畜生！”說著鄒明豪就要動手。張銘義突然喊道：“慢著，我知道是誰殺的了！”鄒明豪冷哼一聲：“你當然知道。除了你還有誰？”說著又要動手。張銘義急中生智，扭頭大喝一聲：“張梧桐，鄒如水是不是你殺的？”張梧桐跟隨張銘義二十多年，平時對他言聽計從。他雖然從來沒有對自己發過火，但是對於他整治其他人的手段卻是知之甚詳，所以從心底裏還是非常畏懼張銘義。如今，一看到張銘義對自己發怒，自然不自然地露出畏懼之色。“大人，我——”張梧桐期期艾艾。“你還不把當時的實情說出來？你放心本官定當秉公辦理此事！”這是張銘義與昔日部下的暗號，一聽到“秉公辦理”實際上就是偏袒自己這一方。張梧桐跟他已久，哪能不知？聞聽後精神立時一振：“不錯，鄒如水是我親手殺的。鄒明豪，你能對我怎麼樣？”鄒明豪手裏刀不由自主地從張銘義脖子上移開，緩緩往張梧桐方向走去：“你再給我說一遍！”他邊說邊走過去，眼中似乎要冒出火來。張梧桐看著鄒明豪的眼睛，有些心驚膽戰。他忍不住看著身後的張銘義。張銘義微笑點頭，同時刀子也緩緩地舉起來。他立時明白張銘義定然是讓自己吸引鄒明豪的注意力，然後他從背後下手。想到這裏，他膽氣一壯：“再說一遍就再說一遍。你——老——子——鄒——如——水——是——我——張——梧——桐——殺——的，你能怎麼樣？”“好，很好！”說著鄒明豪冷笑一聲，大刀一舉，在半空中閃電般劃過一圓弧，然後朝著張梧桐的脖子上劃去。此時張梧桐看到張銘義得意地冷笑，手中的刀子竟然慢慢放下。他萬萬想不到自己竟然做了張銘義的替死鬼。眼中的瞳孔因為恐懼而放大：“大——”“人”字還沒說出口，就感覺到脖頸上一涼，自己再也說不出話來，身體晃悠幾下，“噗通”一聲栽倒在地。就在鄒明豪殺了張梧桐而精神有些鬆懈的時候，張銘義的刀子已然悄悄刺出，頂在了鄒明豪的後腰上。“大、大人，你、你這是什麼意思？”他冷汗涔涔，全身發抖。“鄒明豪，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威脅我！如今這是你自找的！”說著張銘義就要動手。“慢、慢著，大人，卑職魯莽行事，冒犯了大人。還望大人念在卑職忠心耿耿，為父報仇的份上饒卑職一名。卑職定然對您感恩戴德，終身感激！”“那你說說張梧桐為什麼殺你父親？”“這、這——”鄒明豪暗暗叫苦。直覺告訴他，張梧桐之所以殺自己父親實際上就是奉了張銘義之命。然而，如果自己這麼說就是認定張銘義還是殺父仇人，可偏偏自己的小命兒就在對方手裏。為此，他隻好找理由替對方開脫：“張梧桐殺害家父是因為他知道如果家父說出一切來不僅大人您有、有麻煩。他也在劫難逃。如果趁機殺了，不僅為自己除去一大禍患，而且還能夠得到您的賞識。他、他這是一石二鳥之計！”張銘義內心冷笑：“鄒如水呀鄒如水，如果你在天有靈，看到你兒子被我如此玩弄於鼓掌之中，你會作何感想呢？明明我是殺你的仇人，可你兒子卻偏偏說不是我。好吧，我再讓你看出好戲，看看你兒子究竟是怎麼認我這個殺你的凶手做幹爹的？”想到這裏，他點點頭，顯然很是滿意。透過張銘義在牆上的身影，鄒明豪看出他非常滿意，心裏的石頭放下來。就在這時，張銘義突然說道：“明豪，你聰明伶俐，辦事幹練。我是極為欣賞的。本來你爹在世的時候，我曾經提起收你為螟蛉義子。你爹可能是舍不得你這寶貝疙瘩，所以沒有同意。後來在你爹去世的時候，我就發誓一定要好好照顧你。如今，我五六十歲的年齡了，膝下無子，如果你不嫌棄我年邁無能，可否答應？”鄒明豪內心大震，心中對張銘義恨之入骨。很顯然這是張銘義故意耍弄他，讓他認賊作父，存心讓他做個不孝之子。鄒明豪沒有說話。張銘義老臉一沉：“怎麼？難道說我張銘義還配不上做你的爹？”說著他故意咳嗽幾聲，隨之身體晃動，那刀子忍不住往前一頂一頂。然後喃喃自語：“唉，老啦。看來真是老了。沒想到我張銘義連這點要求都沒有人實現。明豪，既然這樣，那咱們就一起——”說著又是咳嗽，自然那刀尖又是往前頂撞。鄒明豪再也忍不住，趕緊喊道：“爹爹在上，請恕孩兒無法向您跪拜！”張銘義哈哈大笑：“沒關係，沒關係。隻要你承認我是你父親就行。你轉過身來！”鄒明豪慢慢轉過身。突然間讓他大驚失色，同時又驚又愧：原來，張銘義隻是拿刀鞘頂著他。“沒想到對方始終把自己玩弄於股掌之上。剛才滿屋子都是自己心腹，看到自己為了苟且偷生認賊作父。沒想到對方竟然並非真地要殺自己。”他想到這裏，一時間不知所措，心灰意冷：看來自己和張銘義相差的太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