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歐陽道的墳墓挖開。如今已經過去兩天了。正值夏天,屍體有些腐爛,但是胸口的痦子和腳心的紅痣還赫然在目。這正是歐陽道。按照當地的風俗,如果是無頭死屍,必須為他按上頭顱,隻有這樣,他的魂魄在陰間才可以看路認路,便於來世投胎。所以,歐陽道的身體、木質的頭顱完全固定在棺材的底層,這是為了下葬時不要錯開。陳媛媛扶著馬鳳池來到旁邊。此時雨越下越大,夫妻兩人緊緊靠在一起,緩緩往棺材麵前走來。“鳳池,你不是要見你的大哥嗎?這就是你大哥!”陳媛媛緊緊地擁抱著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她身軀顫抖,臉色蒼白。馬鳳池喘著粗氣,瞪大了眼睛,跟著她過來。他似乎也感覺到了恐懼,竟然不再配合。“不,我不看,我、我不看!”馬鳳池說著突然轉身就要跑。“將姑爺請到棺材旁邊!”徐長和大吼一聲。家丁們無奈,隻好如狼似虎般一擁而上,將他抬起來,來到了棺材旁邊,然後慢慢放下。馬鳳池已陷入瘋狂。他拚命掙紮:“我不看,我不看!你們放開我。”“馬鳳池,你過來,你看看他是誰?”陳媛媛大叫一聲,跑過來,一個巴掌打過來。“啪”的一聲過後,陳媛媛的手都麻木了。看著馬鳳池臉上的紅腫的手印,她心碎了。可她必須硬起心腸。“過來,看看他是誰!”陳媛媛大叫著。馬鳳池捂著腮幫子,看著她:“姐姐不好,姐姐打我!我不和你玩了!”說著他轉過身就要走。“啪”的一聲,又是一記響亮的耳光。“過來!”陳媛媛大喊著。雨水、淚水蒙住了她那俊俏的容貌。她臉色蒼白,發髻散亂,嘴唇都咬出了鮮血。“我不——”馬鳳池還是不敢看。看著馬鳳池紅腫的麵頰,陳媛媛實在不忍心再打下去。突然間他掏出匕首對準自己的胸口:“馬鳳池,我告訴你:我是你結發妻子,是你老婆。如果你不敢看,我就死在你麵前!”說著她閉上眼睛,刀尖對準自己的脖頸就要插下來。“不要——”馬鳳池嚇得心魂皆冒,趕緊搶步奪下她的匕首。“我、我看、我看!”馬鳳池癡癡呆呆地說著慢慢走過來,低頭往棺材裏麵觀看。陳媛媛等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馬鳳池看到後一聲尖叫,嘴唇嗡動卻說不出任何話語,麵色蒼白沒有絲毫血色,表情呆滯顯得沒有生機。陳媛媛大吃一驚:“死馬當做活馬醫。這本來就是極為冒險。剛才還知道認人,如今可別——”她芳心一寒,打了個冷顫。就在這時,突然間,那挖掘陳俊明墳墓的家丁驚呼一聲,似乎遇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陳媛媛大吃一驚:“如今正在挖墳,他們連死人都不怕,還怕什麼?莫非是詐屍?”正在她胡思亂想之際,一個家丁連滾帶爬地跑過來。他嘴唇青紫、哆哆嗦嗦地說著:“小、小姐,沒、沒、沒了!”“什麼沒了?把話說清楚。一個大男人嚇成這個樣子成何體統?”這家丁還沒說話。徐長和已經走過來,看得出來他也非常驚慌,隻不過,比起那年輕的家丁來就穩定得多了:“啟稟小姐,陳俊明的屍體不見了!”陳媛媛全身一震:“你、你說什麼?”徐長和剛要解釋,陳媛媛趕緊跑了過去。徐長和看到馬鳳池還在那裏癡癡呆呆。他趕緊過去拍了拍馬鳳池的肩膀。馬鳳池茫然回過頭來看著他。看著馬鳳池臉上的雨水、淚水、以及嘴巴裏的口水慢慢流出來,臉上卻一副茫然無知的樣子。徐長和一歎氣:“姑爺,別看了。咱們回去吧!”馬鳳池點點頭:“哦!”可又看到遠處的陳媛媛,忍不住指著她癡癡地說道:“我、我怕她、她打我!”徐長和一笑:“不會的。你放心吧,她不會再打你了,以後都不會的,跟我回去吧!”馬鳳池滿臉驚喜地看著他,緊緊握住他的手:“真的嗎?”徐長和點點頭沒有說話。馬鳳池突然甩開他的手往陳媛媛跑去,到了她身邊,猛然拉住她的衣袖:“姐姐,你、你以後不再打我了嗎?”陳媛媛轉過身來看著他,點點頭:“以後姐姐永遠不會打你,永遠護著你、疼著你、愛著你。”馬鳳池高興地一蹦老高,緊緊地握住她的手:“姐姐你真好!”說著他扭頭望向了這棺材:“這裏麵怎麼沒人啊?”陳媛媛點點頭:“他、他出去玩了!”“是嗎?去哪兒了?我要找他玩。”馬鳳池拉著她的手撒嬌。“他、他——”陳媛媛素來不撒謊,一時間竟被他問住。徐長和此時已經趕過來:“他回家等你呢!”“好啊,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找俊明弟弟去玩!”說著馬鳳池當先往樹林外麵跑去。“小心——”陳媛媛看著他。此時大雨已經過去,天色微微變亮,路上到處泥濘,馬鳳池一不小心跌倒,然後滿臉泥汙地站起來往回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