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蒙無措的驚呆了。心裏蔓延出一種難言的痛苦,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痛苦,但是他知道這一定不是同情,不是同情這個忍受萬年孤獨的女子的情緒。
迪蒙說不出話來,因為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甚至他不明白妮可都在說什麼。
“對不起,我真的什麼也不記得!”迪蒙歉然的說著,即使妮可表現的多麼痛苦,對於一個無知的人來說,也無法理解那種痛苦。
妮可慘然一笑,怔怔的看著迪蒙,忽而帶著一絲渴望,帶著一絲期許的輕聲問道:“難道在你渴望自由自在的時候,你都沒有想到身後那個為你付出的人麼?”
迪蒙搖了搖頭,他隻知道內心深處有一股念頭告訴自己要無拘無束,要出離被掌控。
“蒼天捉弄了我!”妮可的臉色變得蒼白,揚起臉,對著上方璀璨的星空。
周圍,八方小池圍繞在中央的一個巨大的泉眼周圍,容納著那裏不斷噴出的奇異液體,發出一道道汩汩的水聲。小池坐落在一方水晶鋪成的地麵上,這一片大概十丈見方的水晶地麵外圍,是一圈黛色的水晶,呈現出火焰的形狀將這片地域圍在中央,整體構造看上去就像一朵巨大的花蕾即將綻放一般。
迪蒙聽出了妮可話語裏的滄桑。
許久之後,妮可緩緩的低下頭,看向迪蒙道:“蕭安,你已經不同了!我是不是已經失去了你?”
迪蒙無法理解這種感情,沉默了一刻之後才語氣堅定的說道:“能說說我們的過去麼?這一切都出離了掌控,為什麼我如此的被動!”
妮可再次沉默了,陷入了讓人擔憂的沉默。
也不知道過了好久,妮可才再次開口說話道:“好吧!這些回憶是我們的,也許作為一點懲罰,也讓你體味一下我承受的痛苦。”
妮可輕輕的抬起手來,雙手裏出現了一個光芒閃閃的水晶球,她輕輕的托著,就像拿著一件無比貴重的珍寶一般,淡淡的說道:“我把我們的記憶都封存在這裏,它在我的腦海裏,我實在難以忍受,我無法控製自己不去回憶,而且時間太漫長了,我也怕自己有一天會忘卻!這就是我沒有孤獨至死的救命稻草。”妮可雖然語氣平淡的說著,但是依舊讓人聞之而心酸。
“把手放在上麵吧!”妮可輕柔的聲音再次傳出。
迪蒙將手輕輕的放在水晶球之上,開始緩緩的感受。漸漸的一幅幅畫麵出現在自己的腦海裏。
那是一個陌生的世界。高樓大廈,汽車人流。繁華而喧囂,忙碌而煩躁。
視角是妮可的,因為這是妮可的記憶。
畫麵是昏暗的,路邊的霓虹也有些暗淡。一個醉醺醺的年輕人一邊搖搖晃晃的走著,一邊大喊大罵,混亂含糊的說著一些話。青年似乎很失落,很痛苦。走了一段之後,頹然坐在了馬路邊上,拿下肩頭的背包,放在腿上。
那是一個雙肩包,很大,和許多奔走職場的人的很不相同。
青年打開背包,從裏麵拿出了一塊可以折疊的畫板,形形色色的油彩,還有幾支畫筆,和簡易的畫架。
他開始胡亂的調著色彩,用畫筆蘸了開始在畫板上畫著,甚至他都沒有鋪上畫紙。
那是一種癲狂的狀態,沒人知道他在畫些什麼,因為沒人留意到這樣一個晦暗的角落裏還有這樣一個奇怪的人。沒有人知道他不但做著不喜愛的工作被老板罵的毫無顏麵。誰又能相信這樣一個曾經無比叛逆的小子,已經被磨去了棱角,如此落魄呢?!
“看什麼看?走開啊!”青年突然發出了一聲咆哮,濃烈的酒氣從嘴裏噴吐而出。
“啊!”旁邊發出一聲驚呼,沒人知道他的身邊為什麼突然多出了一個人,一個漂亮的女人。
“你在畫什麼?”女子一聲驚呼之後,頗為好奇的問道。
青年很不耐煩的瞪了女子一眼,再次喝道:“你走開啊!”
女子又被嚇了一跳,連忙縮回頭去,揣揣的說道:“我是來發卡片的。哦,給你一張,也許你會用的著。”女子小心翼翼的遞過一張卡片。這城市,派發卡片的人太多,沒有多少人會在意,青年瞥了一眼,絲毫沒有接過的意思。女子見狀怯怯的說道:“不介意的話我給你放在包裏麵!”然後快速的將卡片丟在了青年的背包裏,趕緊離開了這個地方。
畫麵一轉,已經是幾個月之後的事情。
昔日那個派發卡片的女子叫做蘇妮可,其實是一個心理谘詢師,自己的心理谘詢室剛剛開業的時候曾親自派發過很多卡片,但是效果卻很慘淡。
這一天,她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也迎來了自己的第一個心理谘詢的對象。
這一通電話很長,由於是第一位谘詢客戶,妮可很用心,並且約好了一個周之後正式見麵,那時候她的第一筆生意也將正式開始。真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如約,一周後。
一個青年出現在了蘇妮可的工作室裏,那個人叫做蕭安,有些無精打采的隨便坐在蘇妮可的對麵,講述著自己的種種。
看著蕭安,妮可的腦海裏卻是浮現除了那個昏暗街燈下,馬路邊那個失意而倔強的身影。
蕭安的家境很不錯,小康之家,頗為富足。隻是雙親對他的要求格外嚴格,甚至已經為他三十歲前的人生做好了詳細的計劃,而且現在看來一切都在按照計劃進行,如此的順利。可是他們忘記了兒子的心情,忘記那顆被磨平棱角的心靈飽受著如何的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