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圖歌爾上
很久之前,圖歌爾這個名字就被塵封進了浩蕩之海中。為了埋葬這個名字,蘇洋幾乎毀去了自己一半的修為。可惜如今,她卻被困在圖歌爾的夢裏。
她曾經擁有整個世界。蘇洋知道來往穿梭的人群都將要去到某一個地方,那裏叫做時海,立在厄不柯的中央,是萬物的主宰。她順著人潮往前走去,在看到時海巍峨的大門時,有什麼東西朝她湧來,帶著炎熱的燥氣,仿佛要融化在天地之間。
“圖歌爾,你怎麼還在這裏?時海之門就要開了。”蘇洋巡者聲音望去,是帕諾,一個完整鮮活的帕諾。她的手被帕諾拉著,不由自主地往人群中擠去。恢弘的時海之門,是連接時海與厄不柯唯一的通道,隻有在上巳這一日才會開放,厄不柯的人民才能得以瞻仰他們的領主。
蘇洋知道,時海已經不存在了,屬於她的世界已經不在了。她從未覺得如此慌張,苔漓看到了她的心魔,所以,如果自己不能走出夢妖的困塔,圖神的神識會被消耗殆盡。什麼才是夢妖的本體?
眼前的帕諾還穿著消失前的衣服,她的神情不似作偽,她的聲音明亮溫暖。
“帕諾,你的金線花開了嗎?”
“還沒有,圖歌爾你說,我是不是就種不出漂亮的花啊,它們總是不開花。”
“你要多點耐心啊,不要總是追著叔蕃黎跑。”
“知道了,圖歌爾,你真是個小管家婆。”蘇洋還沉浸在這樣美好的對話中,即使她知道這一切不過是自己的執念化出的幻影,然後,她看到了叔蕃黎懷中那隻純白的貓咪。是了,夢妖吞蝕了喬偉的入夢能力,能入夢的本體也隻能是貓咪。蘇洋的眼睛一下子咪了起來,叔蕃黎是時海之主,他身上有神的力量,夢妖能夠安穩的呆在他懷裏,隻能說明,自己的神識正一點一點變得混沌。可怕的殺意第一次從蘇洋體內泄出,幾乎要撲向時海的城牆。
叔蕃黎看到了她,她的哥哥此時正潛伏在這具人類軀殼中,金色的瞳孔出賣了他可怕的靈魂:“圖歌爾,你來了。”
這是苔漓的語氣,帶著隱忍的輕蔑和囂張的嘲弄。蘇洋倒不是很在意他的態度,她隻是有些好奇地看著叔蕃黎熟悉的臉:“苔漓,你得不到蠻神的神識的,我的哥哥早就在天幟的煉獄中神魂俱散;你也不會成為妖巫族的領主,你隻是一個煉屍。”
叔蕃黎的臉色變得猙獰可怖,他將手中的白貓一把扔在地上,隨後又突然大笑出聲:“可是那又如何?你的時海已經不在了,你不再是那個圖神,我同樣不再是沒有用的煉屍,看看,你現在困在我給你的世界裏,又能怎麼樣呢。”
“你錯了,我不是困在你的世界裏,我是夢妖的世界裏。”
“是嗎?夢妖,殺了她。”整個時海突然安靜了,原本還笑著拉她手的帕諾此刻已經換上了冷漠而殘酷的表情:“我倒要看看,麵對你曾經的朋友,親人,你下得去手嗎。”叔蕃黎話音剛落,帕諾不知何時已經拿出了一把刀,朝蘇洋砍來。
整個厄不柯都震動起來,每個熟悉的麵孔此刻都化為了地獄的修羅,他們如機械般朝蘇洋湧來,甚至讓蘇洋無法獲得片刻喘息。蘇洋覺得悲哀,她看著叔蕃黎高高立於時海城門之上,看著厄不柯再一次淪為地獄。可她無能為力,她的精神世界正變得混沌,可她做不到再一次將時海埋葬,這曾經是她的世界,後來是她的廢墟。
“我可以幫你的,隻要你讓我進來。”奔跑中仿佛有人在說話,但蘇洋已經分不清是誰在說話,她變得虛弱,直到再也無法移動身體,帕諾已經追了上來,這個有著明亮嗓音的女孩兒,對著舊日的朋友沒有猶豫地落下了砍刀。
“帕諾,你還是不是,帕諾。”恍惚間天空裂開一道縫隙,有什麼從天而降,蘇洋一下子睜大了眼睛:“高子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