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凡看到一個紮馬尾的女學生走過來,辮尾已經歪斜。汗和塵土敷在臉上,和著她無知無畏的表情,讓她寡淡的眉目也不顯老氣。他看得隻覺有趣。但女孩子顯然在向他走來。“警察先生,你是來調查案件嗎?”程凡被嚇了一跳,卻不忙著反問。“你是哪個學校的?”“最郊外那所囉”女孩子有點不好意思。“你怎麼知道我來調查案件?”
“在鎮上的時候我看到你在醫院門口呀。還有個醫生在跟你說話,什麼‘尖刀’啦,‘神經啦’。我當時就想上前去。可我又想抓緊時間去山村調查一下。”徐子平補充到,“律師說你‘能有所作為’。”“你是——”程凡笑到,“這還對暗號呢?!正確。你就是那位業餘偵探吧。”
“就是。我有心幫忙。”徐子平的口氣不覺就從生怯變成篤定。程凡雖然覺得自己已經有足夠多的線索,卻覺得拒絕要慎重。“采證也要有程序。以後有實習,你再上。好不好。”
“製度的確是嚴肅的。可是,我就站在這裏,你一點都不想問我了解到什麼。我也得了模擬法庭頭獎呢。”徐子平卻沒有任由空氣裏的火藥發酵,旋即用輕鬆的語氣說:“我也算案件知情人哦,你問我,我都說。我也應該是你的詢問對象不是嗎?”
“你了解到什麼呢?”程凡果真認真地問。“我先去了鄰鄉。又折回來看了現場——從照片上看,應該是這條路上去,路口往下轉。村口那?”“咦,你怎知道?”程凡又笑了,“你比製度還嚴肅。”“你大概以為我是問了人?”徐子平耐不起這玩笑,果然嚴肅地說,“一片野草地麼。”
“好吧,你接著說。”程凡也嚴肅起來。“死者是我叔公,老家據說就是在隔壁鄉。如今他家裏也沒有什麼近親。我問過村幹部,叔公當年沒有回去承包,說是已經有了城鎮戶口。所以他竟沒有什麼熟人。好在我去之前心理有些模糊的想法。我就問‘叔公怎麼進的食品廠?是被推薦,還是招工?’那幹部又問了幾個老人,說是叔公他搶摘水果幫了人忙,再加上他也不要承包地,就進廠了。先是和水泥,後來又做了購銷。原來我那叔公是從南邊前線偷跑回來的。不方便住在自己家,隻能跑親戚家躲著,大家念在叔公可以照顧一個病的睜不開眼下不了床的老太太的份上,都當沒這個人,不對外說。他們說,不是幹女兒,是他兒子,那時候還小,幾個月,戴一頂虎頭帽。我說是女兒,他們說不是。這是疑點之一。但他們不確定。他們說這孩子家裏沒了娘,嬸子不會好好待他,就一起帶來了。我叔公還有不為人知的社會關係人。”聽著徐子平的話,程凡臉色變得頗為凝重。
“你的思路為什麼集中在食品廠?隔年仇殺?你是不是小說看多了。”程凡的聲音有點不自然。“啊?!大偵探,你是覺得我搜集的情況多的超乎你意料吧。你剛才那麼陶醉,肯定是覺得有線索了。”徐子平“啊呀”一聲,“我來想想。。。。。嗯。。你才是小說看多了。你一定想從凶器和操作手法上推理吧。”徐子平露出失望的表情。程凡立刻叫起來:“我才沒有看多小說。而且我自己也搜集了很多情況。總之是謝謝你的。”
“哦,那我就接著說了。”
“你還搜集到什麼?”程凡驚訝了,又覺得自己失態,笑了兩聲,說:“今天跑了一天了吧?不上課。”“我還是先回答你上上個問題,我為什麼想到食品廠。”徐子平接著說:“我爸爸說過,叔公基本不提老家,我就想著老廠裏熟人應該會多些。何況那時候能進工廠也是不小的事,村裏多半還會有回憶。”程凡覺得現在的女學生都好有主見。
“我還找到了叔公自己家去。”徐子平見程凡麵露怪容,愈發自得,“我也算是一個遠親,問些不輕不重的話,人家也樂意多說兩句。我對心理學有點興趣哦。”程凡又岔到別樣心思去了,“會是回來謀劃事情嗎?再見麵時自不同往日。”他一時不說話,徐子平有點出醜的感覺,是啊,刑偵人員肯定更懂。她別過頭去。程凡察覺到異樣,忙問:“發現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