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區是江城市的經濟開發區,發展迅速,開發區的範圍越來越大,已經超過三環來到廣袤的郊區,很多農村都被納入到經濟開發區的地盤裏。因此,數量龐大的祖輩農民搖身一變依靠拆遷成為城裏人。
韋大仁的家在農村,部分村莊被規劃為商業用地,同時有大量的企業過來考察。村主任馬海清找到韋大仁簽署拆遷協議,讓他搬遷,村裏給他家發三套房子,並且還有一筆頗為可觀的拆遷費。韋大仁暫時不想搬走,因為賠償的是還建房,還沒竣工不說,裝修也要花很長時間,起碼在一年的時間之內都住不進去。韋大仁計劃今年結婚,花了兩年的時間給自己家翻新和裝修,一磚一瓦都是他的心血。因此他要在自己家結婚了再搬。可以說這房子是他的一個夢,是新生活開始的地方。
村主任馬海清來談了好幾次,希望他趕緊搬走,經濟建設刻不容緩,雲雲,頭上頂個釘子戶的帽子也不好聽。
韋大仁自己堅決不簽,沒想到他父親居然簽了。父親是戶主,理論上有權力代表全家人的意願簽署文件。韋大仁非常不爽,問父親為什麼要簽。
父親笑道,早簽晚簽都是一樣,到時候裝修新房他肯定來給兒子幫忙,現在跟村主任過不去得罪了他,就是得罪了土皇帝,以後的日子就更加不好過了。韋大仁想想也是,隻能如此,等著還建房竣工去裝修,做成婚房。
協議簽署完畢後,村主任給韋大仁發放了還建房的鑰匙,以及一筆拆遷費,但是這筆拆遷費隻有當時商議的拆遷費的十分之一。韋大仁當然不幹了,少這麼多錢,擱誰身上也受不了。他找村主任馬海清理論,馬主任說拆遷費不會少的,但是現在要拆遷的人太多,周轉困難,一時發不下來,需要等一段時間。
韋大仁有些不滿,問:“要等多久?”
馬海清幹笑道:“我也不是很清楚,看實際情況。”
韋大仁心裏憋著火,說:“那就是遙遙無期咯?”
馬海清嚴肅地說:“話不要說得這麼難聽,你這個態度不是很合作啊。”
韋大仁暗想,合作你個大頭鬼,每次政府發給村民的補貼都要被這個王八蛋村主任貪汙一半,這都都算了,反正沒多少錢,但是屬於自己的拆遷款可不能馬虎,一定要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看馬海清的這個架勢,剩下的十分之九的拆遷款肯定是不會到手。“馬主任,你得把拆遷款全款給我,不然我不搬。”
馬海清急了:“你這個人怎麼這樣呢,簽了協議就得搬走,不然工作不好開展,出了事情誰負責?”
“我不管,什麼時候錢到齊了,我就搬走,不然我死也不搬。”
韋大仁氣呼呼地回到家,告訴家裏人馬海清的態度,一家人都很生氣,都不願意搬走。這是他結婚的新房,就算給了錢都他都不是很願意搬走,更何況是沒錢。
於是乎,韋大仁一家帶頭拒絕搬遷,有部分嫌棄搬遷費少的人也表示不願意搬走了。馬海清氣得暴跳如雷,跑到韋家來發狠話,不搬也得搬,否則別怪撕破臉皮不好看。韋大仁置之不理。
很快,韋大仁就嚐到了電視裏釘子戶斷水斷電的待遇。
本來韋大仁家裏分了三套房子,韋大仁自己一套,他爸爸一套,他姐姐也有一套,馬海清為了逼迫韋大仁搬遷,把韋家人的社保醫保都停了,他姐姐的搬遷的房子也落實不了。他姐姐懷胎七個月,還有兩個多月就要生,馬海清故意卡著阻撓不給辦出生證明,限製落戶口。他姐姐氣得要死,但是堅持支持弟弟。
韋家人抗爭了大半年,很多人的都已經拆走了,他們家鶴立雞群。
終於有一天,馬海清帶著拆遷車隊來強拆了。
韋大仁坐在自家門口,高聲喊道:“有本事有朝老子身上挖!”
馬海清讓一堆人把韋大仁拉走。韋大仁的姐姐挺著大肚子擋在拆遷車麵前,尖聲叫:“來啊,大不了一屍兩命!”
韋大仁的父親坐在門口大哭。韋大仁拿出手機拍攝強拆的畫麵,打算發到網上去。馬海清眼睛好使,發現了,趕緊命人把手機搶過來摔在地上,摔了個稀巴爛。他拿著大喇叭喊:“給你錢,給你房子,協議都簽了,還是不肯搬遷,就是你們這種刁民損害了我們村子的形象!”
韋大仁被打得鼻青臉腫,叫道:“這是我結婚的新房,我就是不搬!現在就算你給錢我都不搬!你都沒有給錢,都被你貪汙了!”
馬海清暴怒,衝過來又把韋大仁揍了一頓。拆遷隊的幾條壯漢把韋大仁摁在地上。
他結婚用的新房轟然倒塌在他麵前,塵土飛揚,鑽進他的肺,疼他的心。
韋大仁痛哭流涕。
他的房子沒了,他的家沒了。他未來的老婆,看到他家如此情況,幹脆取消了婚約,離開了韋大仁。韋大仁和他爸爸無處安身,隻好暫時住在他姐夫的家裏。
姐夫是個老實厚道人,說:“咱們怎麼鬥得過馬主任啊,唉,自討苦吃。”
韋大仁的老婆叫魯小鹿,他去找她,但是麵都見不著。魯家人讓他吃了好幾次閉門羹,說住的地方都沒有,還結個什麼婚,況且得罪了土皇帝馬海清,以後的日子想要多淒慘就得多淒慘。韋大仁氣得吐血,又跑去找馬海清理論,馬海清看到他就讓人把他趕走,絕口不提拆遷費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