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轉到普通病房了。
父母坐在床邊。
母親首先看到他睜開雙眼,問:“感覺怎麼樣?”
他嘶啞著嗓子說:“有點難受,想咳嗽。”
母親的眼淚不自覺地流了下來,說:“我去找醫生。”她起身去醫生辦公室。
片刻後,醫生過來了,無奈地說:“唉,跟你說了幾百遍,手術前不要吃飯,你信誓旦旦地說不吃,結果還是吃了,結果闖出這麼大禍,差點就……我看看你現在的信用評分是多少。”他打開手機,低著頭說:“20分。嘿嘿,以後你無論說什麼我都不會相信了,時時刻刻盯著你,免得再出事。”
他輕聲說:“不會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會左耳進右耳出。”
醫生搖搖頭,表示懷疑,接著給他做檢查。
到了晚上,他的精神狀態好了許多。老媽給他煮了粥,一口一口地喂給他。這碗粥吃到一半,戴楚蓮過來了,提著一小桶湯。
母親接過湯,說:“不用這麼麻煩,你人來就很好了。”
戴楚蓮笑道:“我答應要熬湯給他補身體嘛,說到的事情就要做到。”
母親對他說:“小姑娘天天來看你,這麼好的朋友哪裏找?”
他意識到戴楚蓮天天都來看他,隻是他昏迷不醒,無法察覺。
戴楚蓮看向他時,臉上的表情多雲轉晴。她問道:“醫生不是說了不讓喝酒麼,你怎麼還是喝酒了?”語氣非常嚴肅。
他很少見到戴楚蓮這般表情,低聲說:“我錯了……”
戴楚蓮歎道:“我知道是阿花來找你了,她讓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你生病了,阿花來看你麼?還不是我來?不過,我以後也不會來了,實在太失望了。從下周起,我就調到外地去上班,你自己保重。”
他無言以對。他的信用評分低到20分,無論說什麼,她都不會相信了。
“對不起。”他隻能說這三個字。
這三個字的背後往往代表著傷害和失望。
她轉身離開了他。
他無法挽留。
一個星期後,他痊愈出院。在這七天的時間裏,他百分百地遵醫囑,贏得了主治醫生的一絲好感,信用評分從20升到了25。
他有信心把25提到65。經曆了生與死,他才知道“信用”兩個字有多麼在珍貴。可惜他聯係不上戴楚蓮了。
在網絡時代,一個人隻要換掉網絡賬戶和電話號碼,人們就難再找到刻意消失的他。
出院後的半年時間裏,他變得沉默寡言,不輕易說話,但是說出來的話都盡全力做到,真正達到了言出必行。然而信用掉下去很容易,想升上來非常困難。他花了無數力氣,才把分數提升到49。
很多人一看他信用不及格,就不怎麼想跟他接觸,不給他展現自己當今信用的機會。
他也不氣餒,努力把信用提高。
在此過程中,他慢慢贏得了一字眉和情侶室友的好感。
一個人經曆過生死後,往往在短時間內產生巨大的改變。
有一個周末,他在家休息,接到一個奇怪的電話。
“您好,請問是紀諾先生吧?我們是稀有血型聯盟組織。”說話的是一個溫柔的女生。
他從沒聽過這個組織,不由得有幾分好奇,同時有幾分警惕。
“是我,怎麼了?”
“你的血型十分特殊,是稀有血型中的孟買血,比熊貓血還要稀有。而我們一個會員朋友也是孟買血,她得了重病,需要手術治療,手術過程中需要輸血,沒有這種血的話無法做手術,而這種血型的擁有者實在太少,所以我們來谘詢您,看您有沒有意願獻血,幫助我們這位朋友。”
“獻血?不好意思,我沒這個意願。”他下意識地拒絕,誰知道這個組織是幹什麼的,萬一是黑市賣血的,陷進去了豈不是自找麻煩?同時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孟買血,這個組織的人怎麼知道?
他又不是孟買人,怎麼會有孟買血?他打算掛掉電話。
“我們這個朋友叫戴楚蓮,是您的朋友。她不讓我們聯係您,但是為了她的生命著想,我還是得告訴你。希望您能救她一命。”
“戴楚蓮?”他心頭一跳,連忙問,“我獻。她得了什麼病?嚴重麼?”
“非常嚴重,是難以治愈的罕見病。具體的情況,您到中心醫院的血液科來吧。她現在就在血液科治病。整個江東省隻有五個人是孟買血,其中兩個是八十歲的老人,無法鮮血,一個是艾滋病人,一個是戴楚蓮本人,另外一個是你。我們知道您和戴楚蓮關係很好,所以聯係你。”
“好的,我馬上來。”
他急急忙忙出門。
下樓梯時正好碰見一字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