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朱迪也經常主動表示願意嚐試做一些新的工作,但玉成和文清認為,還是不要讓她添亂的好。於是院子改造的大部分設計施工都是由文清自己動手解決,畢竟她的日常工作不像玉成那麼繁忙和嚴肅。在他們搬入第6居委會232號院之前,民政局的工作人員用白線所圈劃出的院子,其實僅僅是一片空地,暴露著土壤、雜草和石塊。
文清先要把石塊、雜草清理掉。在前期的清理工作中,一些簡單的任務朱迪還可以幫上忙,就像平時倒垃圾那樣,她隻需要把文清交給她一包包的石塊擺放到指定的地點。但隨著工程的推進,挖掘、刷油漆、平整地麵等各類更複雜的活,朱迪則顯得束手無策。
做硬化道路時,文清原本計劃用天然的石頭鋪設,在學習建築史時她曾經看過一些古典庭院的圖像信息——一些銅鏽時期的豪宅被當作了批判用的輔助教材,她覺得那些獨具個性建築並非一無是處,她對一種經過防腐處理的原木鋪設的室外小徑印象深刻,如果小路周邊再用白色鵝卵石做裝飾,路兩邊再栽種一片竹林,便可以營造出一片幽靜而愜意的景色。但如今石頭很難找到,目前天然石頭的價格實在太貴,並且每天都在漲價,更不要說白色的鵝卵石。
能夠供她選擇的原材料並不多,她隻能挑選一些大建設時代遺留的廢棄物,比如夾雜著鋼筋的水泥塊,或者從廢舊船舶上拆下的舊鋼材,或者是飲料瓶材料——這些飲料瓶有些是鋁材的,更多的是玻璃或者塑料的,都被加工擠壓成一塊塊堅硬的建築材料。一些原來的啤酒瓶、紅酒瓶、白酒瓶、醬油瓶、醋瓶和酸奶瓶等玻璃製品,在融化定型後像琉璃一樣呈半透明狀,這些磚的顏色和紋理都不像當代納米建築材料那樣幹淨整潔,而是呈現出一種自然粗狂的原始風格,文清很喜歡用這些琉璃一樣的磚,除了部分用以鋪設道路外,也在門廊下的地麵鋪設了一些。
她喜歡選取顏色類似的,有同樣色係的材料。在砂石上鋪了一層後,用透明膠固定,將縫隙抹平。從院門到紅色車廂起居室正門的直線距離有11米長,但文清並沒有將這條路鋪設成一條直線。她是設計了一個s型。因為用材不一樣,在視覺上部份顯得粗狂,部分顯得細膩,各種風格的材質交錯糾纏,在材質、顏色的矛盾衝突中結合成一條完整的道路。完工後的道路由各種小小的色塊構成,從整體視覺上看,呈現出偏暖色的亮麗橙色,如果被灑上陽光,甚至會有一種晶瑩剔透的類似琥珀的效果。
第3街道辦在一次例行航拍檢查中,發現了6居委會青年住宅中這條色彩鮮明的道路,在灰綠色的一級城區,這條橙色的道路仿佛是被人在森林裏用巨大的畫筆抹了一道。負責宣傳的工作人員發現後,將航拍下來的圖片傳遞給他們所在的第6居委會,然後被篩選出來展示在小區新生活宣傳欄中,居委會將這一景點命名為:“鄭城東區中的亮麗之筆”。
這個展示時間持續了半年左右,在這段時間裏,他們晚飯後散步時,總是不自覺地要經過小區西邊側門的宣傳顯示屏,雖然繞了些路,但這不妨礙文清從另一個角度來欣賞自己創造的勞動果實所帶來快樂。“亮麗之筆”鼓舞了文清繼續在232號院子裏奮戰。她不顧玉成、朱迪和二妞的勸阻,將家裏一個月的津貼幾乎全部用光了,拍賣回來一件大建設時期的整體浴室,其前身估計是當年某個建築隊的公共浴室的主體部分,它足足有2。5米高,2米寬、5米長,四周都被半透明材料包裹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