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陽府是與秦州一樣緊靠漠北的苦寒之地,常年的征戰與貧瘠的土地使得這裏一直都顯得有些荒涼。
尤其是如今臘梅盛開的時節,寒冷凜冽的北風吹得人似乎骨頭都散了一般。
從小錦衣玉食的我,根本不明白哥哥為何而暈倒。
我蹲在哥哥身邊手足無措,我幾乎扯著路過的每一個行人哭喊著尋求幫助,但是在這個寒冷的冬天,直到我的聲音都嘶啞了,匆匆路過的行人至始至終沒有一個回頭多看我們一眼。
從早上到晌午,我就在這樣的驚慌失措和絕望無助中度過。
我不停的揉搓著哥哥冰凍的雙手,期望能驅除這難以抵禦的嚴寒,我將自己的衣服蓋在哥哥身上,一件又一件……
不知在什麼時候,哥哥微弱的連著說了幾聲:“餓!餓!餓……”
我高興而緊張的四處尋找吃食,甚至將街邊的牆角都翻了一遍,可是,卻連一個蟲子也沒有找到,我為此而嚎啕大哭,心裏疼得如同刀攪。
街邊殘落了一地的臘梅,它讓我想起去年的這個時候,建安的一群小姐們正紛紛向我遞出請柬,邀請我參加一年一度的花會。
今年的花會應該已經開始了吧?
我將落在地上的臘梅胡亂的刮了一堆捧在手裏,一片一片小心仔細的給哥哥喂下,我不知道臘梅是否可以食用,是否會吃壞哥哥的肚子,我隻知道,除了這個,我沒有丁點辦法。
我將哥哥一步一步的拖回破廟,害怕凹凸不平的地麵刮傷哥哥,我將脫下來的衣服全部墊在了哥哥身下。
當我終於將哥哥拖回破廟的時候,哥哥身下的衣服已經爛成了一堆碎布。
這個冬天,我經曆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彷徨無助,經曆了第一次刻骨銘心的饑餓嚴寒,經曆了第一次偷盜。
我終於成功的偷到了第一個熱騰騰的饅頭,在被打了無數次以後。雖然被隔別的乞丐搶去了一半,可我還是偷偷的藏下了這一半。
從這一天開始,我漸漸的可以給哥哥吃下越來越多的東西,我學會了騙人,也學會了打架。
我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盡頭,我唯一想著的,每天想著的,就是哥哥什麼時候會微笑著和我再說說話。
也許上天是眷顧我的,雖然它最終是那麼的殘忍。
當那一頭銀白的頭發傾瀉下來,癢癢的掃在我的臉上的時候,我猜想,也許我和我的哥哥再也不用受凍挨餓了。
“跟我走,你就不用再挨餓!”
我靜靜的看著那張蒼老的麵容,他華麗明亮的白袍映著白雪晃得我眼睛微微一閉,我最終堅定的搖了搖頭:“我的哥哥也要不挨餓,我才跟你走!”
老者臉上的笑容如同水波一般蕩漾開來,帶著別樣的神情輕輕點了點頭。
……
記得從我六歲的時候,執著的沉迷於音律開始,哥哥就總是因為我的任性而吃遍苦頭。
會因為隱瞞我的行蹤而受到父親的責罰,會因為掩護我進入妙玉坊而遭到惡奴的圍毆,會因為紈絝子第對我的嘲笑而奮不顧身的與人打鬥。
我想,哥哥的武藝之所以在同齡人中這麼的出色,大概就是為了想要更好的保護我吧!
當有一天,我終於可以為哥哥做點什麼的時候,我內心的喜悅難以用言辭來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