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後,上京,睿王府。李大人拉著林麒的手,在府外靜候。
林麒換了一身新衣,他從未穿過的深藍錦衣,但他臉上卻絲毫沒有欣喜之色,正值青春年紀的他臉色沉靜如水,竟是有了老氣。李大人微微搖頭,此時林麒已不似剛見時的悲痛欲絕,隻是,他漸漸麻木的雙眼中偶爾流露出來的悲痛,仿佛一團火般在輕輕燃燒。
這是個什麼樣的孩子啊?自他醒來,就再也沒有哭過,什麼也不問,默默的隨自己趕路,仿佛已經認命。可他還在輕輕顫抖的小手,又代表了什麼?不甘?還是無聲的抗爭?
李大人莫名對這孩子多了一絲憐惜,輕輕歎了口氣,剛要說些什麼,王府深紅大門露出條一人寬的縫隙,一個蒼老佝僂的老人慢慢走出來,這老人蒼老的有些可怕,滿臉皺紋,須發皆白,如同一截早就幹枯的冬木,木然朝李大人抱拳道:“李大人,王爺請你去書房敘話。”
“多謝。”李大人點頭道謝,拉著林麒邁過了高大的門檻,進了庭院,眼前的是一條環形回廊,邊緣每隔兩丈,便有一根紅色柱子。回廊兩側假山,清池,各種花草爭奇鬥豔,說不出的雍容富貴。
此刻正值午時,偌大個王府,隻有秋蟲啾啾鳴叫,每隔丈許距離,便有一名絳紅錦衣武士站立,動也不動,如同泥塑木偶一般,李大人和林麒前行,腳下發出輕微腳步聲,除此整個王府呈現出一種異樣的寂靜,仿佛所有人都生怕打擾了王爺的休息。連天地都寂靜了下來。
家門巨變,林麒心神創傷還未平複,人變得沉默老氣,但他終究是鄉村少年,王府撲麵而來的富貴氣息,讓是讓不由得睜大雙眼,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金磚紅瓦,亭台樓閣,山石湖泊,人世間最大的榮華,莫過於此。
李大人想是這裏的常客,也不用人帶路,穿過長廊,來到一處小殿前,邁過雕龍刻鳳的台階,就見門扉大開,裏邊光線充足,巨大的桌案後麵,一個穿著黑色團龍錦袍的老人,正舉著一卷書看得出神。
“這便是傳說中無所不能的睿王?那個輔助哥哥打下楚國萬裏江山,權傾天下,輔佐當今聖上的睿親王慕容烈?”林麒暗忖。在他的印象中,睿王應該是那種如廟裏神祗般的神人模樣,但眼前的睿王卻是個美男,看上去不到五十的年紀,長身,消瘦,儒雅,長須雖修剪的得體,卻更像是一個學富五車的夫子,怎麼也與那威震天下,以武出名的睿王靠不上邊。
睿王放下書卷,張開雙眼,林麒立刻感覺不同,這雙如秋水般的眼睛,雙目流動之間,有光芒閃動。麵對著睿王,林麒不知所措。
李大人在門外一整衣袍,恭聲道:“王爺,卑職奉命將林麒帶到。”
“進來吧。”輕聲話語中,帶著無上威嚴。
李大人拉著林麒垂首進了書房,單膝著地,大氣也不敢喘上一口,靜待吩咐,林麒何曾見到這等情景,呆呆站立著,卻是動也不動,李大人見他不知禮數,生怕王爺生氣,急忙伸出左手去拽林麒,示意讓他跪下。
睿王輕抬雙眼,輕聲道:“罷了,跟個孩子叫什麼勁?我這裏沒有那許多的禮數,你也起來回話吧。”
“是!”李大人恭敬站起,睿王點點頭,雙眼卻上下打量了一番林麒,眼中露出迷茫神色,雙目如電看了他許久,這才輕輕歎息一聲,轉頭看向李大人,問道:“說說吧。”
“是。”李大人恭應了聲,略一思索開口道:“卑職奉王爺命,日夜兼程趕往兩界山收藥,生怕耽誤了宮裏貴人的病體,到了兩界山便見方圓百裏無一活物,草木俱枯,林家村八十六戶,二百三十八人,便隻剩下林麒一人,卑職仔細查驗,應是劍氣所致。林麒曾親眼見到地仙級人物出現在陰山廟中,卻不知為何,將方圓百裏變成白地……依林麒小兄弟所說,是為的一株叫曼珠沙華靈花,卑職不敢擅專,將林麒的父親葬好,這才帶他前來見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