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院回去,陸晟並沒有馬上去接葉淺,他知道,如果她不想見他,他去了也無用,隻會給需要靜養的葉淺徒增困擾。葉淺呢,還不是怕他去,又願他去,雖然她不會說,更不會承認……
好容易挨到周末,陸晟一早吃了飯就奔了高新區葉淺媽媽的工作室——葉淺說過,她媽是賣了之前市中心的小房子,執意搬到高新區的。雖然陸晟之前沒有機會登門,但輕雨工作室的地址總是好找的。
摁門鈴的時候,陸晟還在猶疑,他想過一萬遍要怎樣跟葉淺父母交涉,怎樣讓葉淺安心,但真的走到樓下,心裏還是一樣的沒底——這又不是辯論賽又不是畢業論文答辯,不是你做了充足的準備,就一定能完成的任務。
葉淺媽媽倒是很快就讓他上了樓,也沒問什麼,讓做好打硬仗準備的陸晟有點驚異,若知道是這樣,就應該知道葉淺出院的第一時間去啊!
可上了樓,他才發現,事情並不似他想的那般簡單,葉淺根本不在家,事實上,隻有葉淺媽媽一個人在家。
“媽,葉淺她……?”陸晟放下手裏提的給葉淺和她父母帶的各種禮品,滿懷忐忑地問了一句。
“不忙找她,你坐,先跟我談談怎麼樣?”葉淺媽媽講得不動聲色,看不出喜慍。
“好。”陸晟也隻能滿口答應。
葉淺媽媽邊擺弄桌上的茶具邊說道,“我知道你是來帶葉淺回去的,可就算葉淺在,你覺得她會跟你回去麼?”直接上來就是這樣尖銳的問題,陸晟還有點措手不及。
“我……我不知道。事實上,連我媽跟葉淺說了什麼讓她執意離開,我也不知道。”這種情況下,他也隻能把剖心之語全部講出來。
葉淺媽媽莫名的長歎了一聲,把洗了茶的水倒出來,才緩緩道“你不知道,我告訴你吧,葉淺夢裏都在講呢……”說到這兒,突然有些哽咽,頓了頓又繼續說到。
“她說,你終究會接手蘭悅、你年紀輕輕就是教授,學術對你來講一點挑戰性也無;她說葉淺和你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作祟的隻不過是新鮮感;她說你是為了反叛而反叛的幼稚;她讓葉淺體諒她作為一個母親的苦心……還說,隨便她開條件。”說罷,終於將泡好的茶放到陸晟麵前,。
不過是小小一盞,陸晟卻覺得有千斤重,重得何嚐是茶,而是太後對準了葉淺弱點下手的狠辣,是葉淺媽媽話語中的無奈和心疼,葉淺媽媽打年輕起也是特立獨行慣了的人,若不是為了女兒,絕對不肯在背後說人家的是非。
此時的陸晟,真的不知道如何答言,因為他同樣知道,這些話雖然有些刻意煽情的成分,但也確實是母親一向以來的心結,哪怕她有千般不對,她還是他的母親。從小到大的教養,讓他怎麼開得了口詆毀自己的母親?
“我終於明白,葉淺執意離開,一點也不是任性,她真的是逃命——如果您為了葉淺跟我講這樣的話,我也會一樣的難過、糾結、無助……我沒有資格去評判我母親,我隻能說,這份壓力應該是我承受的,是我害了葉淺。”陸晟沉默良久,終於講出了低沉沉的這段話。
“我很欣慰你能這樣推己及人地替葉淺考慮,那如果是你,你會放棄葉淺嗎?”葉淺媽媽不是感覺不到陸晟的真心和誠意,但為了葉淺,她做定了這個壞人,算是對以前“開放式”教育的亡羊補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