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奔馳在寬闊的馬路上,伊月把額頭貼在車窗上,癡癡地看著連成一條光帶的霓虹。這個城市的夜景,她已經好久好久都沒有認真的看過。
伊月用手指在車窗上描摹建築起伏的輪廓,卻不知不覺畫成了藍淼的臉。當伊月意識到的時候,一張笑臉早已布滿了整個玻璃。伊月一瞬愣然,鼻子一酸,她慌忙擦掉了那個用心雕琢出的圖畫。
伊月歎了口氣,頹然地靠在了椅背上。
秦風開著車,目光卻時不時地掃過伊月,他突然有些後悔告訴伊月關於薑依凡的身份。
然而沒有多少時間留給兩人感懷,車很快就停在了警局門口。
“到了。”秦風順手幫伊月解開了安全帶。
伊月深吸一口氣,走下了車。
……
藍淼的屍體在警局的法醫室,也就是警局大樓的地下室。四月的天還帶著微微的涼意,走在地下,伊月不覺打了個冷顫。
一件帶著清爽氣味的外套突然壓在了伊月的肩膀上,伊月愣愣地看著已經走在自己前麵的秦風,不由自主地放鬆了下來。伊月跟了上去,嘴角揚起一絲微笑。
終於走到了法醫室,秦風出示了證件,讓伊月順利見到了藍淼的屍體。
裝著屍體的袋子被拉開,有一瞬間,伊月幾乎要昏了過去。她雙手緊握,指尖深深的陷入掌心裏,卻怎麼也沒有感覺到疼痛。
伊月走近了幾步,幾乎挨在了屍體旁邊。值班的實習小法醫驚訝地看著她,他們眼前的這一具屍體連他看的時候都不敢靠近,第一次還吐了半天,卻沒想到一個柔柔弱弱的女孩子竟然承受能力這麼強。
伊月睜大了眼睛看著已經麵目全非的藍淼,她要記住。眼眶裏已經泛起了淚光,隻是卻倔強地不肯落下,伊月伸手,小心翼翼地靠近藍淼的頭。
“別碰。”秦風攔住了情難自已的伊月,“會破壞的……”
伊月扭頭,茫然地看著秦風,好一會兒,才聽懂了他的話。
伊月身體顫抖,她深吸了一口氣,強忍住自己翻湧的情緒,看著法醫將拉鏈再次拉上。
看不見了藍淼的屍體,伊月一瞬間失去了所有力氣,不由自主地往地上倒去。
秦風攬住伊月,帶她走出了警局。
室外的溫度讓伊月緩過神來,她勉強勾起了嘴角看著秦風道:“今天,謝謝你啊。”
秦風搖了搖頭,拉開車門,“很晚了,回去吧。”
“嗯。”
……
又是原先的街道,不過比起來時,少了那條絢麗的光帶。伊月沒有心情再看,現在,她滿眼都是藍淼的慘狀。伊月不知道,如果自己不在意薑依凡的失蹤,是不是藍淼就不會死。
“你父母……為什麼會收養藍淼?”秦風的聲音突然響起,伊月被嚇了一跳,微微喘著氣。
秦風的問題真的是把她給問住了,伊月認真地想了想,卻突然腦袋出現了針紮一般的疼痛,伊月在恍惚間,隻看見一雙無機質的眼睛,閃著幽幽的光。伊月記得,那是藍淼小時候的眼睛。
“伊月!”秦風猛地將車停在了路邊,擔心地看著伊月。
此時伊月的臉色簡直比紙還要白,額頭上竟是滲出了一層冷汗。
“伊月,你怎麼樣?”秦風神色有些驚慌,他已經很久沒有過這種心情了。
伊月顫抖著嘴唇,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們去醫院。”秦風猛踩油門,車簡直要飆了起來。
“我……沒事。”伊月吃力地拉住秦風的手臂,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她急促地喘了幾口氣,臉色漸漸恢複了正常。
秦風再次將車停了下來,還是有些不放心地看著伊月,“剛才……怎麼回事?”
伊月抿了抿唇,良久才道:“我好像……見過薑依凡,在小時候。”
秦風挑眉,等著伊月的下文。
伊月歎了口氣,緩緩說起往事。
“我其實……對小時候的事情,沒有多少印象了。你問到藍淼怎麼被收養,我才想起來一些……”伊月頓了頓,繼續說,“我好像……在孤兒院,見過薑依凡。”
“也就是說,薑依凡跟藍淼認識?”秦風問道。
“不隻認識,關係還很好。”伊月自嘲地笑了笑,閉上了眼睛,聲音有些飄渺。她不知道為什麼藍淼不告訴自己她和薑依凡認識,但伊月寧願相信,藍淼是早已忘記了薑依凡。思緒又回到了從前,伊月已經可以清楚地記起,當年在孤兒院初見藍淼時,藍淼有多依賴薑依凡。
“根據骨灰的測算,如果真的是薑依凡,那她應該在四五歲就已經死了。”秦風淡淡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