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重陽看了梅晨兩眼，曉得多半是為了兩家官司話，眼見著學生們都望過來，並不想在班裏歪纏，點點頭起身，要隨梅晨出去。
梅八見狀，一把拉住桂重陽的胳膊，氣鼓鼓的對梅晨道：“還有什麼可的，你莫要為難重陽哥？”
瞧著那樣子，梅八是真的擔心梅晨欺負人。
梅晨嘴角抽了抽，怨不得自己這從堂兄“憨”呢，難道自己還能欺負桂重陽不成？這也太高看他了。比年歲自己三歲，比個頭自己也比不過桂重陽。
楊武跟著起身，不過卻沒有梅八的擔心。
梅晨看著是機靈，可到底才九歲，哪裏比不得上桂重陽？
桂重陽拍了拍梅八的手，道：“沒事，吃完飯正好也要出去溜達溜達。”
梅八這才不甘不願地放下手，眼睜睜地看著桂重陽與梅晨出去，麵上難掩關心。
楊武搖搖頭道：“放心吧，一個梅九而已。他爺爺都不敢欺負重陽，更不要他這個當孫子的了！不過是不死心，想要求幾句情，重陽應不應不打緊，他求了自己也就安心了。”
梅八想想確實是這個道理，倒是放心了，坐下來繼續吃起來。
*
村塾門口。
梅晨求桂重陽出來，與楊武的差不多，確實是為了求情來的，卻不是為了楊青樹夫婦，而是為了族中姊妹。
“他們兩口子罪有應得，怎麼處置都不嫌輕，可真要因‘偷竊’成了刑餘之人，就不是懲罰他們兩口子，而是懲罰一族之人。男人還罷，尋常影響的少，能影響的就是四族兄與柏二叔，可句不好聽的話，四族兄的份與年歲在這裏擺著，族中這點事情就算有人計較也不過是瑕疵；柏二叔那邊，一個秀才考了十幾年，考上了也是倒數上，舉人還摸不著別，未必有出仕那日；可對於梅氏女兒來，影響就大了，已出嫁的會因此被婆家嘴瞧，未出嫁的以後親都要被人挑剔輕鄙。桂三哥平日看著冷淡，可既能真心孝順族姑還為朵姐姐預備嫁妝，可見是個心軟的，能不能好好想想，就沒有其他法子，換個名頭，既能懲戒二人，還能不影響其他人麼？”梅晨正色道。
梅晨這番話倒不是無的放矢，之前梅安著急也是因為這個。
世人眼中，一姓一家，要是出個“賊”，族親難免被人質疑品行。
這一番話，不像梅晨一個九歲孩子能想到的。這世上少年才有，也有童子知曉世情的，可梅晨這個書呆，並不在其中。
桂重陽倒是有幾分好奇，打量梅晨兩眼，道：“這是偷聽了你爹娘的話？”
梅晨滿麵漲紅，眼神閃爍，手足無措，顯然是讓桂重陽著了。
桂重陽正色道：“你爹娘想到這個，不是當給你祖父麼？”
別看桂重陽輩分低、年歲，可到底是一家之主，如今梅家有資格代表桂重陽“談判”的隻有梅安這個村老。
就算梅家女眷再無辜，桂重陽也不可能因梅晨提了一嘴就真的去費心費力。這是梅家的顧慮，又不是桂家的。
梅晨訕訕道：“我爹聽我娘這個，就去跟我爺了。我爺樹大叔活該，也當受個教訓，叫其他族人記住，曉得違律犯法的事情做不得！”
桂重陽挑了挑嘴角，不以為然。
與梅安打了幾次交道，桂重陽也看出來了。
老頭是個放不下架子的，當著兒孫的再“大義凜然”，也不過曉得希望不大、不愛彎腰求情罷了。
至於連累族人之類的，又有什麼愁的。
梅安是村老，還是梅氏族長，要是官司判了，直接開祠堂驅除梅青樹這一支就是了。
如今同姓不算什麼，一個祖宗才是族親，除族了就不是族親了，自是能將影響力降至最低。不得因“除族”之事，還能對外展示一下梅家的高潔。
作甚不低頭？要是一直桂五抗在前頭，要與梅家打官司的是桂五，梅安也敢這樣硬氣？不過是因桂重陽年歲，就算曉得他有靠山，可也瞧不起罷了。
桂重陽心裏嗤笑，擺擺手，道：“既是梅老這個意思，就莫要節外生枝了。你也是杞人憂，要真是影響壞到那個地步，梅老早就急了，還用你操心這個？”
梅晨啞然，神色怏怏，滿眼糾結，顯然還不死心。
這會兒功夫，就聽到門口傳來腳步聲。
桂重陽望向門口，就見不遠處一個儒衫少年翩翩而至。
無需人開口，隻入了眼，儒衫少年就曉得前麵那瘦弱少年就是那位桂重陽了。
桂重陽，也沒有疑惑，心裏自語道：“梅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