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帆和海浪,漂亮的十二英尺遊艇和四十英尺貨船,準備登艇的貴族和正在搬貨的苦力,碼頭一直是整個歐洲階級的縮影之一。死魚和鮮花,醃肉和烈酒,用著最便宜鉛粉的便宜妓女和擁有爵位的上流交際花,最低層的小偷小摸和涉及普羅旺斯乃至整個南部法國的權錢交易。其實對於整個社會來說,本質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
普羅旺斯的總督,讓·德·杜阿伯爵正在一艘十六英尺長的遊艇上,喝著冰涼的威士忌,與身旁的地區主教瓦爾多進行著“高層次的小偷小摸。”
禿頂胖子瓦爾多主教滿頭大汗,嗓子如同被人捏住似地高喊道“十一稅是聖經所規定的!梵蒂岡絕對不可能允許取消這條稅法!”
“那就請每年繳納三分之二的贖罪券營業稅吧,我親愛的主教大人。”杜阿伯爵眉頭都不抬一下,眼睛盯著杯中琥珀色的酒液“十一稅的征收需要我手下的稅吏去一家一家敲門,可就連他們皮靴的磨損錢教廷都不願意補貼——為主奉獻是他們的榮幸,可他們家裏的婆娘可不這麼想。”
“贖罪券營業稅?您要對贖罪券征稅?這是對整個教廷的挑釁!”瓦爾多激動的揮動手中的酒杯,酒液直接灑在了杜阿伯爵的身上。
“這可是東方的絲綢,瓦爾多主教。每一英寸都值十個最好的艾居(銀幣)呢。”杜阿伯爵用手撥拉了一下身上的液體,繼續晃悠著手裏的酒杯“別總是拿教廷說事兒,三位教宗互相打架都還來不及呢,哪能顧得上我這個小地方,要麼取消十一稅,要麼給贖罪券的經營行為交營業稅。對了,我想我需要說明一下,贖罪券本身不是征稅的對象,那些推銷員才是。我打算給這個稅種起名叫做巧舌如簧稅,您覺得怎麼樣?”
瓦爾多低下頭不說話,用沉默來表示自己的反對,不過由於低下頭的時候胸口和肚子上的肥肉堆在了一起,讓他的呼吸變得困難異常。
就在瓦爾多主教快被自己憋死的時候,杜阿伯爵在他的身上放下了最後一根稻草“路德派的教士前幾天在城區內購買了一塊土地,準備興建教堂。”
瓦爾多一臉震驚的抬起頭來盯著杜阿伯爵“您說什麼?路德派?”
埃斯利本的馬丁·路德教士,是一位頗有爭議性的人物。他在五年前提出反對贖罪券,並且要求改革宗教,洋洋灑灑的九十五條綱論在整個低地國家和日耳曼地區產生了極大的影響。很快的,這一種“不需要教宗也能獨立存在的教會”便帶著他們的信徒席卷了從阿爾卑斯山脈到比利牛斯山的幾乎每一個城鎮。
瓦爾多主教並沒有什麼太過出色的功績或者靠山。他的能力其實遠達不到披上黑袍紅腰帶的水平。不過瓦爾多主教的運氣一向好得出奇,自從路德教派出現之日起,瓦爾多主教的教區內別說是路德派的教堂了,連路德派的傳教士都不見一個。不僅如此,路德派大舉入侵附近的教區更令他的贖罪卷大賣特賣。不少被民眾壓力脅迫改信路德教的貴族官員們經常偷偷派人來瓦爾多主教的教區大量購買贖罪券,以備日後不時之需——萬一教會重新打回來,誰知道自己會不會被綁上火刑柱燒死呢,囤點贖罪券,至少可以證明自己就算身在淪陷區,心也是向著光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