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石破天驚的一擊,縱使李鄂早已失去理智,入魔已深,可是在這強大至極的威壓之下,也是渾身魔氣褪盡,目中瞬間露出了一絲清明。
“張鐵…………”
他的聲音嘶啞,如垂垂老者,看向張鐵的目中除了刻骨銘心的仇恨之外,還有一絲解脫。
在仇恨中沉寂的人,如在海中漂泊,不論如何,總是水性再好,也會在生死中迷失了方向,遲早都會在海中慢慢沉沒。
沒有人可以不例外。
李鄂此時就像是這樣的一個人,沉浸雖然痛苦,令人變得狂癲,可是其中種種,如苦海中的無涯,看不到彼岸,更讓人絕望。
“轟……”
無量的光華淹沒了李鄂,李鄂臨死時,麵上露出了一絲解脫般的安詳。
張鐵看著李鄂,輕輕一歎,隨後緩緩收拳,接著麵色一紅,一張口,忍不住吐出一口赤紅鮮血。
與李鄂的戰鬥使得他如今身受重傷,數十次身軀的撞擊讓他的五髒六腑全部移位,原本堅韌至極的肉身甚至有了裂痕,不僅如此,五歲之身,妄用千古神禁後那種功力提升後的虛弱之感如潮水般湧來,幾乎淹沒了他的神智。
血色的天地,血液的噴灑,周圍的廝殺一直在持續,戰場中,由於傷勢過重,張鐵的靈識越發模糊,他隻是用著本能,用神智最後一份執念,忍住痛苦,不然自擊徹底沉淪,揮舞著手中的拳頭,對著四方廝殺!
“噗……”
血液噴灑的聲音,腦漿崩裂的聲音,還有冥冥中神魂碎裂的簌簌之聲,這些早已不能激起張鐵心神的漣漪,此時的張鐵如一句行屍走肉,在戰場上隨波追流,一路拚殺。
他幾乎是如莽夫一般,悍不畏死的向前衝擊,在他的腳下,倒下的高手不計其數,可是同樣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挨了多少拳,受過多少劍傷,他隻感覺身體的傷痛已經麻木,全身上下,早已冰冰冷冷,如墜九幽,已沒有了半分知覺。
隻是冥冥之中,他的丹田處那個神秘的蝴蝶虛影和金色的能量,卻每每在他就要崩潰時,輕輕顫抖,傳來一分溫和能量,修補他身上的裂痕,使他不至於因為傷勢過重而隕落。
他的目光雖然混沌,卻依舊清亮,那是因為他的雖然神智沉淪,可是內心卻有一個刀山火海皆不能阻斷,生死距離不能截斷的執念,那就是找到那個叫他“小鐵”的溫柔女子,還有那個神色嚴厲,嘴角卻時常抽搐的中年男子。
他早已經忘了自己現在的實力的弱小,他隻記得那陽光下,溫柔拍著自己讓自己入睡的女子,還有那個冬天半夜裏偷偷為自己蓋上被褥的嘴角容易抽搐的男子。
他,必須救他們……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是他的百戰不死,也許是他殺了太多的敵人,他終於一個對方的斷凡大能所注意。
此時張鐵正擰斷了一個先天頂峰的男子的頭顱,斷凡男子看向張鐵,瞳孔不可見的一縮。
他功參造化,看事直達本源,在這一眼中,他看到了張鐵的靈魂,那竟然是兩份靈魂組成。
一份混沌弱小,另一份卻極為強大,隻是一束血色的光芒纏繞在這片靈魂中,使得他隻是嘶吼,卻根本擺脫不了禁錮!
斷凡男子心中一凜,隨後目光凝重,手中一掐決,將正在廝殺的張鐵罩入了領域之中。
張鐵隻覺得渾身一顫,隨後便感覺到了一絲虛無,如是超脫了大天地之外的一種力量幹擾了這個世界。
“領域的氣息…………”
這不是張鐵第一次麵對領域,可是這一次,卻是最讓他刻骨銘心。
如黑夜裏的第一次沉淪,如麵臨的無邊黑暗,縱使百劫不死,可是卻看不到前途的一絲亮光。
他的神智又回到了那一刻,母親與外公為救自己而死的場景。
冥冥之中,這些漫天的火光還有廝殺,似乎都在告訴他一件事,那就是他此刻,離真相已經越來越近……
他的身軀被一片黑色的領域包裹,他的神智和身體在這裏飄搖,如在一個空曠的廣場上,像是距離很近,又像是距離很遠,一如天涯咫尺。
“啊…………”
他如野獸一般低聲嘶吼,在這磨滅領域中,他的肉身和靈魂仿佛經曆輪回一般,在痛苦中磨滅,又被丹田處的金色能量的修補,隨後又是輪回,周而複始。
毀滅與重塑之間使得他承受了巨大的痛苦,可是他卻是如行屍走肉一般,除了偶而的低吼,再也看不到一絲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