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夢澤深處,煙火扶搖,白紗繾綣。自嶽陽城遠遠望去,卻又是多了一抹如醉的紅霞……
凡人啊,殊不知你們所期望的仰慕的種種,又何曾不是教人迷惘的紅塵、江湖……
嶽陽城內,一處臨崖而立的高聳睥睨的城牆之上,一潭清酒嫋嫋飄香。
“呃,啊……我這是在哪?”宋冕扶著身後巨大的青石城牆,扶首而起。記憶深處,卻仿佛又見當年那灘濃綠的屍水……
“啊!”頭部再次傳來一股炸裂般的疼痛!
“別再掙紮了罷!少年,你心中有恨!”
不知何時,正兀自酣戰於酒香晚風中的花自在憑空長身而起,一身牙白色的細葛僧袍在晚風中獵獵作響。抬眼望去,雲夢澤依舊殘霞如血。
望著眼前這淵渟嶽峙,巋然如山的偉岸身影,宋冕似乎想起了什麼。無聲地屈下了身子,長長地作了個揖。
花自在回過頭來,看了看,笑笑,沒有說話。那笑容如火,如花,似煙幕,似雲霞。似無處不在的曼妙風聲和醇和酒香。
“謝大師幾番護佑,指引宋冕迷津知返!”長長的作了一揖,宋冕朗聲道。
這次的恭謝沒有世故,沒有目的,沒有情懷。完完全全的發乎於本能。
“嗬嗬!不足為謝!今日之事我憑本心,宋師弟亦是憑著本心,所作所為借皆發乎自在自我,無須謝我。隻是真我罷了!”見宋冕起身作揖,花自在憑空閃身避開了宋冕的行禮,讓出了一抹如同胭脂醉酒般的紅霞。
“你我相見,皆因緣分。你我所為,皆因前塵。花某今日所為隻不過是應了這六道輪回中的昭昭天道,宋師弟切莫再放在心上了!”拍開一潭清酒遞給宋冕,花自在豪飲了一口,道。
“世間本無魔,皆因謗惡怨恨憎。宋師弟心中苦楚,不妨說出來於我聽聽!與其將苦痛憋在心中,自釀自飲,生了心魔,倒不如說出來舒服點!我們修道之人,一旦生了心魔,那便會功德盡毀、前程盡墨!枉負了一生!”
啜飲了一口,花自在倚身傍著青石城牆坐了下來,眼神高遠,目光迷離,一襲牙白僧袍神光湛湛。
“大師可知宋冕心中所很何事?”壓製下心中自醒來後就糾纏著的灼熱,宋冕低聲問道。
自雲夢澤一戰,宋冕心中壓製已久的仇恨就猶如火山複蘇,一經燃起便熾然不絕……原來,自己出家清修了十數年的道,竟然也沒能壓製住心中那多年前便已然如同滔天洪水一般的不甘!
是命運,讓自己踏進了這迷惘的仙途……想起前塵往事的種種淒涼,於是宋冕恨從中來!
“哈哈!我知道!我何嚐不知道!”聽及宋冕發問,花自在移開了銜在胸前的清酒壇,長笑了一聲。
“你可是在恨老天麼?!你恨老天的不公!你恨你心中的苦楚!你恨你自己經年事久,卻依舊舍不下、忘不掉,對麼?”花自在長笑了一聲,問道。聲音清涼高遠,似是在問著自己,又似是在問宋冕。
輕聲的啜飲了一口壇中的清酒,宋冕沉默了。一語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