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思諾略一側身，低頭接過了名片，聲音小得幾乎隻能自己聽見：“我知道了，謝謝您！再見！”話說完她頭也不回逃了出去，留下韓茵一臉困惑地站在原地。
離開盛達公司，站在大樓底下，一陣料峭的寒風不期而至，程思諾清醒了半分。心底一口氣憋得慌，她再次回頭看了一眼，腦海裏浮現出韓茵溫潤的笑臉。有這樣的助理在身邊，這些年他怕是不會難過的吧？會是自己想多了麼？要確定再見他一麵麼？一連串的問題接踵而至，程思諾在心底長歎一氣。
漫無目的的地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陌生的人一個接一個地與她擦肩而過，路在足下延伸，通向遠方。前方的岔路口會有無數，但總有一條是你回家的路。他會回來麼？空氣中沒有一絲風，頭頂的太陽在灰蒙蒙的天空暈成了一個月亮大的光盤，收斂了它往日的光芒。程思諾覺著自己正徒然行走在一片鋼筋水泥鑄就的森林中，周圍車流人流在急速地流轉，路旁林林總總的廣告牌在眼底一閃而過，四遭的嘈雜與喧鬧與她似乎隔了一個世界，她漸漸被一股悲涼的洪流吞沒。
華燈初上、夜幕降臨時，程思諾回到了家。阮靈馨沒在，沒有心思沒有食欲，什麼都不想想，什麼都不想做，程思諾關上房門，轉身撲倒在床上，眼淚緩緩滑過臉頰。客廳裏忽然傳來電話鈴聲，接通了電話，陸雨清亮的嗓音直入耳際：“思諾嗎？我是陸雨。”
程思諾手裏握著聽筒，深吸了一口氣，“嗯，這麼晚了，有急事？”
電話那頭突然陷入靜默中，“你生病了嗎？是不是有什麼事？”那頭的聲音沉了下去，思諾想象得出陸雨在那頭緊鎖眉頭，擔憂的表情。
“沒有，下午我出去轉了轉，有些累了。”
“要不，我過去看你，你在家等會兒。”
“都說了沒事，不用過來了，別過來。”程思諾執拗而帶著嚴厲的口氣讓那頭的陸雨一時語塞，思諾聞狀趕忙引開話題：“你還沒說打電話什麼事呢，再不說我就掛電話了。”她的語氣裏有幾分撒嬌，陸雨自是聽出來了，於是沒再多問。
“明天有部新上映的片子，我今天買了兩張票，明晚有空的話我們一起去看電影，好麼？”
“容我想想，明晚我剛好沒課，可以啊。晚上幾點，在哪兒碰麵？”
“七點鍾，到時我過去接你。”
“也好，那就這樣。我真累了，不說了，再見。”等了片刻，那頭卻並沒有掛電話的意思。“怎麼了，還不掛電話？”
“你先掛吧，以後咱們就這樣約好了，每次打完電話你先掛，好不好？”陸雨溫柔的聲音讓程思諾一陣臉紅耳熱，她忍俊不禁輕笑出聲，有些嬌羞地回道：“好，那我先掛了，拜拜，拜，再見！”接連幾個再見讓她有了意猶未盡的感覺，聽著陸雨在那頭鄭重地嗯嗯地重複，那種甜蜜而酸澀的滋味溢滿心頭，湧至喉嚨，甜到了舌尖，掛了電話，她感到一陣心滿意足。白日裏的經曆因了這樣的情緒被一時衝淡，然而當她怡然陶醉在自己的戀愛中時，腦海中不期而至的某一幀畫麵又迅速將她打回了現實，愁緒重又紛擾而來。
這邊剛掛了陸雨的電話，那邊阮靈馨正巧外出歸來。她拎著包，臉色陰鬱，走路時步子簡直浮在半空似的，整個人虛脫了一般。程思諾急步上前攙住她，扶至沙發前坐下。
“媽，你怎麼了？哪裏不舒服麼？”程思諾連叫了兩聲，阮靈馨凝滯的目光方轉到她身上。
“思諾啊，我沒事。你還沒吃飯吧，我去做飯。”
程思諾拽住她坐下，倒了杯熱水放在母親麵前。“飯我會自己做。您呢，有什麼不舒服說出來，別硬撐著。”她伸出手在靈馨額頭探了探，自語道：“好著呢，也沒發燒。學校發生什麼事了？”
“你別瞎操心了。去吧，給你自己煮麵去，別管我。讓我回房躺一會兒。”
程思諾滿心疑慮看著母親蹣跚著回到房裏，心下狐疑，卻沒往別的地方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