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挺好的!”兩人一人一邊坐下,思諾打開飯盒,嚐了一口腸粉。晶瑩剔透的腸粉入口,爽滑筋道,調味的醬汁滋津潤喉,舌尖上醬香回味無窮。“味道不錯,到底是當地的正宗,比我們鳳城街頭的腸粉可是好太多了!”
林惠華笑道:“還好,日後你在深市久了,可以再去嚐嚐別家的。比這味道好的腸粉也不少呢!”
兩人說說笑笑,桌上的吃食很快便一掃而光,餘下盤子裏的蠔殼。夜幕落下來,林惠華擎著飲料罐站起身,去廊下開了院裏的燈。小院裏霎時亮堂起來,屋簷下的燈沒一會也招了幾隻飛蟲過來,縈縈繞繞飛個不停。隔著院牆傳來街上嘈雜的喧鬧聲,這院子倒像是被遺忘的地方,顯得幾分清淨來。
思諾正走神,林惠華忽然興奮地道:“我帶你看點東西!”她看過去,林惠華雙頰泛紅,眉眼裏光彩照人。思諾不明就裏,便起身跟著她進了平房東首那間屋子。林惠華開了門,裏邊黑漆漆伸手不見五指。燈一打開,思諾便呆住了。
這房間四壁上掛滿了大大小小的繡品,每一幅都色彩斑斕,奪人眼目,上麵的人物花草、鳥獸魚蟲皆栩栩如生、活靈活現。思諾驚得張了張嘴,端詳著這些手工藝品,不禁有些震顫地問:“這都是粵繡?”
“嗯,”林惠華難掩驕傲之情。
“都是您自己繡的?好神奇!”思諾由衷讚歎。林惠華眼裏波光流轉,目光轉過一幅幅繡品,神情卻隨著一字一句漸至落寞下來。
“那是和我老公一起繡的。粵繡一直以來以男繡工居多,我老公深愛這一行當,早幾年專程拜師學了手藝。初學歸來,他的手藝並不見得多好,我便陪著他日夜苦練,後來漸漸有了起色。這些便是那時我同他共同的作品。手藝有了名氣,上門的客人也越見多了。他有了開公司的念頭,那時我們積蓄雖不多,卻也夠他作資本辦公司。誰知公司上了正軌,他的應酬也愈加多了,回家的時候卻愈發稀少,我和他的關係便也日漸疏遠。再後來,我便聽說了關於他的一些傳言。心不在了,人,便是強留住,也是沒了多大意思。我向他提出離婚,他卻死活不樂意。到今天,仍是耗著。”
也不見喝酒,林惠華卻說了這些私話來,思諾不知當不當聽。隻恨自己兩隻耳朵不能自行關住,不然她是斷然不會這麼聽完這番話的。她不過一個房客,想著林惠華遠不至於將她作貼己的友人看,便是對她有好心,她也不該摻和到對方家事中去。如此想著,她也便隻當聽了故事,全然未往心裏去。可一抬眼,瞥見林惠華臉上的神色,她原本秀致的臉龐黯然失色時,思諾不禁油然而生了憐憫,勸慰的言語便也順口而出:“林姐,別想太多了!”
林惠華黯然一笑,倚著櫃子低眉看著手裏的飲料罐,“平日裏難得和人說上幾句話,讓你見醜了。”片刻,她揚起臉來,“再帶你看看別的!”思諾再看,她臉上愁雲已然消散,化作一片豔陽天。
林惠華笑著打開靠牆的一麵玻璃櫃,思諾走過去。這櫃子分四層,每一層都整齊有序擺著一排形狀各異的玻璃瓶。櫃子裏光線暗了些,思諾並未看清裏邊究竟是什麼。林惠華摁了開關,她眼前豁然一亮,一個美麗剔透、水晶般的世界便現於眼前。
燈光投射在玻璃瓶上,反射出斑斑點點的光暈,這玻璃櫃儼然成了沉睡湖底的宮殿,水波漾漾仿若藏了許多秘密。玻璃瓶裏有的瓶底沉著鵝卵石,有的浮著一縷水草,也有的鋪著各色花瓣。無論何物皆被別有用心、巧妙地搭配起來,成了詩情畫意的小天地。
思諾看得癡迷,一旁林惠華指點她看的,她一眼掃過去,視線便再難離開。驀地,卻隱隱聽得林惠華說,過幾日要將這櫃子搬到後邊一樓去。“見不到人了,看著這些,想著以前的日子,也罷了!”她呢喃自語,思諾卻是聽到了心裏,忍不住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