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不過十七八歲出頭的謝歆,紀弘猜想她一定是被家族寵壞的那種大小姐,這下子更不可能給她好臉色看了。
但他怎麼能想到,事實卻和他猜得大相逕庭──當然,那是後事了。
“對,但是這也關係到你以後的實驗。”沒想到剛才還肝火大盛的謝歆,在聽到紀弘問題的此時竟出奇的冷靜,不僅幹脆的承認話中暗意,甚至接著點破紀弘現在最急迫想弄清楚的真相……還一付理所當然的樣子。
“什麼意思?”不出謝歆所料,當紀弘一聽到她說的話很可能關係到未來的實驗時,登時打起十二萬分精神,專注在她接下來的回答上,就連情緒都忍不住顯得有些激動了起來。
試想在一個陌生的環境裏,生死任人宰割,哪怕是一點點微不足道訊息,對現在的紀弘來說都是彌足珍貴的了。
“這就要看你的誠意了。”見自己的話成功引起紀弘的緊張,謝歆沒有躁進,反而學著剛才的紀弘反問起他來了。
知道這是謝歆在暗示自己提起自斷經脈的往事,紀弘低下頭靜默著。
沒有人注意到,他一向平淡的表情悄悄的起了變化。
如果可以,他一輩子也不想再提起那件事,因為那會讓他想到自己親手做的事情……以及……
對了!他還欠著一條命呢!怎麼可以死的這麼不明不白?
思緒猛地轉了一個大彎,紀弘想起自己還欠著一個承諾,一個非得達成不可的承諾。
“我頭腦尚可,可是體質卻不容許我練習武功,而我們家族在地球上是以武起家的勢力,不能容許有我這樣的孩子……但是我弟弟資質不行,卻有著一副百年難得一見的練武體質,我不能忍受,於是親手殺了他後,被家族追殺,在逃亡過程中被追上……打斷了全身經脈……”
緩緩抬起頭,紀弘盯著謝歆的眼睛一字一句艱澀的說著。
如果此時的謝歆沒有因為聽到他的話而震驚分神的話,根本不需細看,精明如她一定能夠發現,在紀弘提起過往時,眼神中閃過的悔恨和悲傷。
但無奈此刻除了狄叔之外,隔間外的兩女都無可避免的因耳中聽到的事實,而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了。
就連最基本的反應都沒辦法。
她們從沒想過會是這種答案,不管是單純如海靈,還是多疑如謝歆,這答案都太超乎她們的意料了。
即使是初次接觸,但在官場上閱曆不少的謝歆卻非常相信她對紀弘的第一印象,這是一種直覺,一種說也說不清楚的直覺。
如果今天不是聽到紀弘親口說出這些話,那謝歆絕對不會相信他是這麼卑鄙善忌的小人,這就是紀弘給她的第一印象。
連謝歆都如此看待,海靈就更不用說了。所以此時的兩人還是隻能呆愣著,無語的望向同樣呆站在玻璃窗前的紀弘。
看著海靈臉上錯愕的樣子,紀弘知道,他或許傷害了海靈對他的信任,但是現在的他別無選擇……
他不能就這樣死在這裏,因為他有個承諾還沒做到……
如果可以,他多希望自己也能遺忘那些過去。
“……原來如此,既然這樣……那就沒有再多說下去的必要了,狄叔,我們走吧。”從思緒中回過神後,謝歆看著紀弘,嘴邊突然揚起一抹意義不明的冷笑,語氣平淡的招呼狄叔起身離去。
看來她識人的眼光還是沒有自己想象中的準確啊……
這是謝歆在退去失望後,浮現的第一個念頭,有一點點失落,也有一點點無奈,就連她都弄不明白,現在的自己是希望她純粹看錯人了,還是紀弘在撒謊……
就這樣,謝歆匆匆的走了,留下震驚的海靈和紀弘兩人,獨處在狹隘得令人窒息的實驗室中。
雖然她依諾在桌上留下些許實驗資料,可是光看海靈此刻呆愣的樣子,恐怕紀弘一時半刻還沒辦法得知任何事了。
默默的走向床邊,紀弘沒有打斷海靈的沉思,隻是開始自顧自的盤腿打坐了起來。有誰能想象,他需要多大的勇氣,才能像剛才那樣,將往事用簡單的幾句話帶過?
本該平靜無波的冥想,在紀弘混亂的思緒下,變得同樣雜亂不堪。
微微皺起眉,紀弘的腦中閃過許多影像,其中最清晰、最讓他心痛的,就是他的親生弟弟在他手下化為散沙的那一幕。
兩人就這樣沉浸在自身的思緒裏,靜默了多久,直到雙向對話器中傳來海靈有些微弱的聲音,這才打破房裏幾乎凝滯的空氣。
“紀弘……你真的親手殺了你的弟弟?”
“嗯。”簡短篤定的回應道,紀弘連頭也沒抬起來麵對海靈。
“可是……他不是你的親弟弟嗎?”依舊不肯放棄的追問著,海靈此時內心的震撼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