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疑是驚鴻照影來
關詠夾雜在各種膚色的遊人中間,終於登上了最後一班渡輪。此時,天色向晚,美麗的晚霞鋪展在碧綠的南國海麵上,粼粼的波光躍金碎銀,濡濕的海風吹進舷窗,叫他心裏生出了一種莫名的衝動。
這時,她看見一名女子佇立在甲板上,眺望著西天的霞霓,海風撩起了她身上的一襲白裙,宛若翩然仙子,俊美無儔。他凝神諦視,看到她裙邊層層疊疊的絳紅色蕾絲和線條柔和的臉龐鑲嵌在晚光之中,不禁怦然心動。
“夏旖旎!”關詠大叫一聲,不顧一切地朝著甲板上衝去,人們都驚愕不已地望著他。
當關詠來到甲板上,那女子早已不見了蹤影,仿若化作了一隻海鷗,飛向天邊。空氣中還滯留著她散發出來的類似花草的香氣,叫人沉醉而迷茫。
他悵然若失地立在那裏,晚霞映出了他眼裏的點點淚光。
突然,一隻手搭在了關詠的肩上,猛回頭,一張熟悉的麵孔正對著他嗤笑,墨鏡後麵是一雙捉摸不透的眼睛。
“郝邁克!”關詠叫道,“你怎麼在這裏?”
兩個人來了一個深深的擁抱。
郝邁克和關詠是大學同學,畢業後做了一名私家偵探,從外表上看,他混得不錯。
“老同學,你剛才得了什麼魔怔?”
“夏旖旎!”關詠說,“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郝邁克一笑說:“關詠,你是不是害了相思病?‘曾是驚鴻照影來’,你們文化人就是這樣,大腦容易產生幻覺。”
“不會錯的,不會錯的……”關詠還在留戀地看著空空的甲板。
渡輪很快接近了瓊林島,島上覆蓋著獨具東南亞風情的綠色植物,這顆綠色的明珠,是全世界有錢人的樂園,逶迤的海岸就像一條金色的腰帶,吸引著如織的遊人在那裏盡情嬉戲。
關詠和郝邁克入住進了一家度假村,這裏豪華而不失樸素,餐廳、酒吧一應俱全,還有一座Spa。村裏的活動豐富多彩,有大型的篝火晚會,還有節奏強烈的印度舞蹈。
他們雙雙進了餐廳,一邊品嚐著新鮮的海鮮燒烤,一邊欣賞著無邊的大海。浪漫的音樂聲響起,是低徊的鋼琴曲,此時月亮正悄悄從海麵升起,是一輪金黃的圓月,銀輝毫無遮攔地透過天窗照進餐廳。紅酒在關詠的身體裏發揮了效力,望著那輪噴薄而出圓月,他又一次默默無語,想起夏旖旎。他不認為夏旖旎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她就在他身邊的某個角落,這時正在脈脈含情地注視著他。
郝邁克問道:“你真的以為夏旖旎沒死?”
關詠的眼淚再一次流下來,說:“是的,她總是在躲避著我,除了在我的夢境,她確實是活著的,我的直覺不會出錯。”
郝邁克說:“說不定你在跟現實中的某個人掛了鉤,而你認為夏旖旎的那個人,說不定就是一個罪犯,一個跨國大盜!”
關詠憤憤地擲下杯子,怏怏地走回自己的房間。
夜深了,各種活動都消停下來,人們紛紛回到自己的房間。樓道裏響起一串熟悉的、節奏鮮明的腳步聲,那不就是夏旖旎無數次響在他耳際的腳步聲嗎?關詠一躍而起,憑聽覺不會錯的,那聲音顯得急促細碎,隻有生活在一起的人才能聽出它的頻率的與眾不同。
在關詠打開房門之際,一個熟悉的白色的身影在眼前迅疾閃過,馬上飄進了隔壁的一個房間,他甚至還聽見了那身長裙發出的窸窣聲,樓道裏還彌散著那種類似花草的香氣。
“夏旖旎!”這次,關詠沒敢高聲,他不顧一切尾隨著走了過去。
房間的門虛掩著,也許她還沒來得及關。
房門被推開,在明亮的光線下,井井有條的房間裏空無一人,隻有那種香氣在空氣中彌漫,馥鬱而叫人沉迷。他此時已然忘卻自己來到女客的房間,眼睛貪婪地搜尋著,甚至還大膽地撩起了床單。
難道自己真的見鬼了不成?關詠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會出現問題。他迅速打開了洗浴室的房門,隻見裏麵霧氣蒸騰,水龍頭還在往外滴答著熱水,可就是不見人。
他納罕著,轉身走出浴室,不料正跟一個人撞了滿懷。他嚇了一跳,定睛一看,原來是郝邁克。
“噓——”郝邁克用手一指,兩人悄悄退出。
二不堪回首月明中
月光如霜,關詠耿耿難眠……
剛進H大學的關詠隻看了夏旖旎一眼,就被她與眾不同的氣質迷住了。可是,她那卓爾不群的冷傲和神秘高貴的家庭背景,讓許多的男生望而卻步。她的父母都是大學教授,在不久前雙雙斃命於車禍,她隻和爺爺——一個古怪的老頭子相依為命。她爺爺退休後,曾經被H大學返聘為客座教授,由於他的科目偏僻而冷奧,再加上老頭子行為乖張、言辭犀利、觀點偏激,不受學生的歡迎,不久就不再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