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089 魯基曼夙願以償(1 / 3)

清朝光緒三十一年,瀘水縣稱戛出了個傈僳農民英雄魯基曼。他率領當地數百窮苦饑民起義,威震怒江兩岸。直到百年後的今天,人們中間還流傳著許多關於魯基曼的故事。 魯基曼的老家在蘭坪。他八歲那年,阿爸因不堪忍受兔峨土司的壓迫,領著全家人,翻越碧羅雪山,渡過怒江急流,逃難來到稱戛,在雙奎地寨子落戶。江東的老虎吃人,江西的老虎也吃人。稱戛的土官頭人和兔峨的土司一樣黑心肝。那多如牛毛的租稅,逼得窮人難以生活。搬到雙奎地才兩年,魯基曼和他的阿妹就成了土舍?阿恰斯帕的娃子,整天給土舍當牛做馬。又過了兩年,阿爸因交不上土舍要的麝香,被活活吊死。阿媽織不夠抵租的麻布,被打得遍體鱗傷,也在一個大雨天含恨死去。那些年,有多少人家被土舍的租稅壓得踹不過氣來,多少兄弟姐妹背井離鄉,逃進深山老林躲難。看著父老鄉親受苦受難的悲慘情景,魯基曼心裏暗暗發誓:要報仇,要把土舍全家都殺死!他砍來岩桑做弩弓,砍來山竹削成箭,每天都和放牛夥伴一起練射。他有一把閃亮閃亮的長刀,一有空兒就抽出來舞上一會,放牛場上的每一棵樹都被他的到劈過幾遍。就這樣,魯基曼在苦難和仇恨中長大了。剛滿二十歲,魯基曼就長得又粗又高,寬寬的腮幫,濃眉大眼,戴著黑布大包頭,站著就像一座山。方圓幾十裏,論力氣,誰也不是他的對手。又一次寨子裏的兩條水牯子牛打架打紅了眼,越鬥越猛,秧田都踏壞了,鄉親們幹著急。 魯基曼來了,隻見他一手握一支牛角,輕輕地就把兩條牛隔開了。魯基曼不光力氣大,還射得一手好箭。說打老鷹的頭,絕不會射著脖子。上山打獵從沒空過手。每次打回野物,他都把肉平均分給夥伴和鄉鄰,把獸皮送給寨子裏的老人。由於魯基曼本領高強,侍人和氣,人們都很信任他,在他周圍聚著一大夥生死相依的朋友。屬羊年十月的一天,魯基曼跟兩個朋友商量說:“土舍老爺把我們當做野物,我們苦死累活,他卻不勞而獲享清福,這樣不公平的氣我們受夠受飽了!”魯基曼的臉氣得通紅,胸脯一起一伏:“隻有把欺壓我們的阿恰斯帕攆走,把那些無惡不作的鄉丁殺死,才有活路!”兩個朋友拉著魯基曼的手搖著:“大家早把土舍老爺恨透了,隻要你肯領頭,我們就跟著幹!”造反殺土舍,可不像平時上山攆麂子馬鹿。魯基曼和兩個朋友商量了一天一夜,終於想出了一個法子。第二天清早,寨子邊的大核桃樹上,寨子裏的公房周圍,到處出現了畫著許多彎彎道道的紙。魯基曼的兩個朋友對人們說:“這是‘天書’,隻有魯基曼才看得懂。魯基曼是神漢,他會飛,能跟鬼神講話,他是天神派下來殺土官、讓我們過好日子的。”於是,人們去請魯基曼講解“天書”。 魯基曼站在土坎上說:“前久我觀看天象,看見靠近土舍家那邊的一顆星星隕落了,我們寨子上空卻升起了一顆明亮的新星,這就是說,土舍的氣數已經盡了,阿恰斯帕的末日已經到了。昨晚天神下書告訴我們,隻要大家齊心合力,就能把阿恰斯帕從稱戛地方趕跑,窮人就可以過好日子。” 魯基曼的話就像幹柴點上了火,鄉親們紛紛摩拳擦掌,歡呼響應。平時,人們曾得到魯基曼的許多幫助,他們崇拜 魯基曼,認定隻要找他說的去做,什麼樣的事都能辦成。這次,他們愈加相信魯基曼能給窮人帶來吉祥和幸福。時機成熟了,魯基曼在雙奎地扯起了造反旗,拉起了起義的隊伍。不多幾天,雙奎地周圍的七個村子都起來響應。老大爺們拿來收藏多年的弩弓、長刀、婦女們背來包穀、南瓜,還趕著豬羊,慰勞起義隊伍。那幾天,雙奎地村子人歡馬叫,山歌聲十裏八寨都聽得見。經過抽簽打卦,選擇了吉日良辰,魯基曼便下令殺了九頭牛、九口豬、九隻大公雞,祭請天神,保佑出征。接著,起義軍在魯基曼的率領下,飲血酒,發誓生死與共、禍福同當。牛角號吹響了,隊伍高聲呐喊著衝向土舍老爺住的寨子--大村子。阿恰斯帕看見這麼多的人像山塌一般撲下來,嚇得尿都撒在褲子裏,慌忙叫家丁抵抗。魯基曼衝在最前頭,一躍跳刀一顆大石上,拉弓搭箭,接連射死了土舍家的九個弩弓手,別的家丁見勢不妙,不敢在露出頭來。憤怒的人群就像決堤的洪水衝過去,把土舍門前的石獅子推倒了,把包有鐵皮的大門撞開了。魯基曼率領長刀隊衝進院子,閃光的長刀直向家丁頭上砍去。不到吸一鍋煙的工夫,起義農民就占領了大村子。趁天末黑,魯基曼砸開土舍的倉庫,把阿恰斯帕家的糧食、金銀和布匹綢緞,都拿出來分給窮人,連夜殺翻了土舍家的豬和牛,邀請幾個村子的饑民都來吃肉喝酒。篝火映紅了江東的山,照亮了山腳的水。起義隊伍和趕來慶賀的鄉親們肩並肩,手拉手,圍著火堆唱起激昂的“擺時”“莫廣”?,跳起歡快的舞,慶賀起義勝利,歌唱英雄魯基曼。勝利容易使勝利者喪失警惕,失敗卻使失敗者瘋狂百倍。阿恰斯帕趁起義軍和家丁混戰成團,悄悄從後門逃走,連夜跑到六庫,向段土司報告魯基曼造反的事。六庫土司手忙腳亂,趕緊通知魯掌和大興地土司出兵征繳大村子。一天拂曉前,土司的兵馬悄悄從芭蕉河爬上來,包圍了大村子,並在魯基曼隊伍住的籬笆房,劈向敵群。一刀一個,兩刀兩個,他的長刀所到之處,土司兵就像砍麻杆那樣一片一片地倒下,殺得真是痛快極了。可是,土司兵丁像螞蟻一樣多,?“擺時”、“莫廣”:傈僳族唱調名。殺了一批又上來一批,怎麼也殺不絕。忽然,魯基曼的肩上不幸中了一箭,他忍著巨痛,殺開一條血路,奔向深山。土司見撒下的大網沒有把魯基曼網住,反讓他砍瓜切菜般剁了許多兵丁,真是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氣得亂罵兵丁無能。他馬上又命令餘下的兵丁都去追擊,還派人從各個寨子強迫征集老百姓去搜山。魯基曼被圍困在托向瓦地寨子旁邊一堵叫排扁密的大岩子上。岩子很陡,從岩下看見魯基曼枕著布包頭,裹著麻布,橫躺岩頭,但弩箭射不著他,兵丁們也無法爬上去。阿恰斯帕看這情景,便想了個惡毒的辦法:在岩腳堆起幾大堆柴草,柴草上麵撒上幾十籮辣子麵,再燒起大火來。濃煙滾滾,衝向岩頭,辣味嗆得附近的麂子、岩羊都紛紛逃走了。這時,魯基曼不慌不忙地站起來,伸伸腰,整整長刀和弩箭包,彎腰鑽進旁邊的一個小岩洞裏去。大火過後,煙消霧散,土司兵四處搜查,卻連魯基曼的影子也見不到了。兵丁們神秘的議論起來:“魯基曼有神功,怕是從天上飛走了。”其實,魯基曼鑽進去的那個山洞一直通到山腳,別人都不知道,他從洞裏安然遠走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土司又想出一條毒計,他撤回搜捕的兵丁,讓土舍阿恰斯帕四處散布說:“土司土舍不記仇,隻要魯基曼回來歸順,土司不會殺他,還給他做官呢!”暗地裏,段土司卻拿出三千兩白銀收買魯基曼的頭,派出許多爪牙到處探查魯基曼的行蹤。兩個月後的一天,魯基曼回到雙奎地。這時,他肩上的箭傷已經治愈,打算把走散的起義兄弟重新找攏,再跟土司土舍幹。可是不巧,弟兄們都找不到了。土司已將雙奎地一帶的房子都燒光,把老百姓都拉去六庫修衙門了。魯基曼看著化成灰燼的寨子,想起戰死的弟兄時,不幸,身子一陣陣發顫。原來,魯基曼東奔西走,兩個月沒吃過一頓飽飯,沒睡過一個安穩覺,幾經折磨,身子非常虛弱,終於使這鐵漢子病倒了。稱戛有個遊手好閑的懶漢,一日轉悠到雙奎地,想在燒塌的破爛堆裏揀點東西,突然看見魯基曼躺在石塊上打哆嗦,不由一驚。他早聽說土司出重金收買魯基曼的頭,現在 魯基曼病倒了,真是發財的好時機,可是他從來膽小,不敢殺人,隻在心裏暗打主意:給土司報個信去,不說三千兩銀子,也該得個一千兩吧。想罷,一溜煙跑到土舍家裏告了密。土舍聽了懶漢的話,有吃驚又高興,馬上派兵丁前去,趁魯基曼病重,把他五花大綁,帶到大村子裏。土舍見魯基曼身高體壯,不但勇敢,武藝也好,心想:要是這麼一個勇夫當保鏢,以後還怕什麼人造反,這怒江小天下不就永遠是我們段家的了嗎?於是,吩咐手下人好好招待魯基曼,打算把他收買過去。可是魯基曼即不吃硬,更不吃軟。土舍和管家每次來勸說,都被魯基曼罵得狗血淋頭。土舍不死心,又施個美人計,領著三個女兒走進關押魯基曼的房間,露出一口黃牙,滿臉奸笑說:“我的兄弟,隻要你為我做事,我就把她們許配給你做妻子,那時我們就是一家人啦,你可以做官,過神仙一樣的自在日子。”魯基曼鄙夷地看了土舍一眼,硬錚錚地說:“我們傈僳人有句話,‘老虎不能和羊群關一圈’,窮人和土司怎麼能成一家呢?我寧可被殺頭,也決不背叛窮苦鄉親!”說完,“呸”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