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海的葬禮很簡單,簡單到那根本就不算一場葬禮,他的父母在從鄭好這確認了消息之後,並沒有像鄭好他們這樣哭天喊地的,隻是默默地、靜靜地來到了市裏,在鄭好的幫助下手續很簡單的就領出了於海的屍體,然後直接去了火葬場,把即將腐爛的屍體裝進了那個黑色的小盒子裏,就連這個永久的家,他們都給於海買的最便宜的。
“叔、嬸兒!”從火葬場出來之後,鄭好眼含熱淚地對於海的父母說道:“對不起,我沒看住大海才讓他出了這事兒,不過你們放心,從今往後隻要有我鄭好在,就有給你們養老的,我們哥兒幾個以後都是你們的兒子!”
於海的母親有些忍不住了,女人都是感性的,從見到兒子屍體的那一刻起她就有些堅持不住了,如今鄭好的話終於讓她哭了出來。而於海地父親,這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農民,即便曾他的兒子曾經是我市最有名的流氓團夥裏的核心成員,基本上一晚上要夠他一年收入的時候,他也依然是個農民。
可就是這樣的一個農民,麵對兒子離世,白發人送黑發人的他居然沒有流出眼淚,而且麵對鄭好的話,他也很淡定,說道:“別道歉,從你們開始走這條道兒的時候我就想到今天了,現在終於踏實了,你們幾個從小和大海一塊兒長大,我早都把你們到兒子看了!”
於海父親的這句話說的在場沒有不掉眼淚的,可是他自己卻一直堅持著,這樣的事情鄭好肯定要告訴王森的,鄭好發現僅僅是幾天,王森就變成了另一副模樣,盡管他努力的收拾了自己,衣服、臉上看不出任何的一點頹廢來,但是眼神是不會騙人的,從王森的眼神裏鄭好看見了頹廢、看見了失落,還看見了眼淚!
鄭好擦了擦眼淚,對於海的父親說道:“叔,我們哥幾個給你們二老湊了200萬,都在這張卡裏了,以後大海沒了,你們總得有點養老的錢,卡你們拿著,以後家裏有什麼事兒我們肯定回來,我都說了,我們以後都是你們兒子!”
200萬對於一個農民,甚至說一個在城市裏工作的白領來說可能都是一個這輩子都無法企及的數字了。這讓我想到了我一個同事的家裏,他父輩一共兄弟兩個,父親是老二,也就是說他還有一個大爺。在他父親哥倆的前50多年裏,他父親一直壓著他的大爺,原因就是因為他家裏要比他大爺家裏有錢,其實都是農民,無非也就是日子過地稍微好點。甚至他的父親曾經在一次喝酒的時候,就在酒桌上當著在場所有人的麵對他大爺說:“老大,你給我記住了,你這輩子都過得不如我!”
他大爺那個時候並沒有反駁,因為他無處反駁,自己唯一的兒子遠在他鄉安家了,身邊的兩個女兒又都不爭氣,和我同事他們兄弟倆價值天差地別。但是所有的事情從他大爺56歲那年改變了,原因是他大爺又一次來市裏辦事,煙抽完了,就找地方買煙,買的都是當時最便宜的煙。但就是這次買煙改變了他的人生,因為買煙的地方還是一個彩票站,彩票這個東西之前聽說過,鎮上也有彩票站,但是老頭一直沒有機會去買,因為彩票他倒是買得起,可是來回路上不方便。終於這次他逮著了機會,就把剩的兩塊錢煙錢買了彩票,從此他的人生就不同了。
由於當天晚上有開獎,他大爺早都打聽明白了,於是老早打開了電視機等待開獎,這個時候他媳婦兒就說了:“你看這玩意幹什麼?咱也沒買,他們都說了,買了也中不了,有這功夫看會兒電視劇什麼的唄!”
我同事的大爺沒聽媳婦的,也沒有說話,他的脾氣媳婦是知道的,所以也就沒再堅持,由於沒有電視可以看了,幹脆就去廚房忙活了。結果剛一出去沒幾分鍾,裏聽見我同事大爺在禮物瘋了似得大喊了起來,如果她再仔細聽聽的話,一定聽得出來他是在歡呼。但是她可沒有寫耐心,於是進屋就沒好氣地說道:“大晚上的你抽什麼風?”
“媳婦兒,70萬!70萬!”我同事的大爺說完之後就繼續在裏屋地上手舞足蹈著,他甚至都沒敢把彩票給他媳婦看看,因為他怕他媳婦不知道是什麼,再給團吧團吧扔灶台裏去。
就這樣,我同事的大爺一夜之間再他弟弟的麵前就站直了腰杆,從那以後我同事的父親沒再稱呼過他“老大”,而是都叫的“大哥”,人前人後都是我大哥長我大哥短的,全然忘記了當初在酒桌上說過的豪言壯語。
70萬就可以改變一個農民的人生,讓他可以把之前丟掉的麵子全部找回來,而且是曾經拿走的人親自給送回來。而如今於海的父親麵對鄭好手裏這張存有200萬的卡,他卻無比的淡定,他知道隻要他點點頭,伸手把卡接過來,這200萬就是他的了,可是他卻沒有,而是說道:“錢我們就不要了,頭半生省吃儉用的就是為了大海,現在大海都沒了,我們要錢也沒用,這兩年大海給家裏的錢夠我們養老的了,錢你們拿著用在有用的地方上吧!但是我得跟你們說,凡事千萬要小心,你們別再出什麼事了,要不家裏老人受不了啊!”
聽到於海父親說不要錢,鄭好當然不幹了,於是“噗通”就跪在了地上,看到鄭好跪下了,其餘人也都跟著跪下了,最後於海父親實在強不過他們,沒辦法才把卡收了起來,然後對他們說:“那行,錢我就先收下了,以後你們誰有用錢的地方就來我這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