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她放下手中的銀筷,神色從容自如,“如果王爺隻是為了賞賜如此佳肴而召見我的話,我想我可以回屋了吧。”
南宮政的俊顏再度恢複了一貫的散漫,見他隻是望著自己而不做聲,已然應允,蘇敏先轉移了視線,因為南宮政的眼底有一抹她從未看過的火焰。
“不要再去招惹沁歌兒。”
蘇敏的身子稍稍僵硬,她側過臉,卻沒有再回頭,唇邊的弧度,漸漸垮下來。
誰來招惹誰?
“等等。”
南宮政喊住她,下人將一口精致的金邊匣子送到她的麵前,她轉過身子,淡淡望著他,眼神已然在詢問他的用意。
“這是郡王送來的新婚禮物龍鳳鐲,戴著吧。”
她微微蹙眉,眼神之中的抗拒,盡數印入南宮政的眼底。
他驀然起身,走到她的身前,不顧她的掙紮不願,將精巧的金色鐲子,套上她纖細白皙的手腕。
金鐲子在燭光下,閃耀著逼人耀眼的光芒,她厭惡這種被強加接受的感覺。那金鐲子看似輕巧,卻很有分量,像是要將她纖細手臂壓斷一般,她的心中湧出更多不堪其重的情緒,卻始終掙脫不開南宮政的手。
“記住你的身份,你已經是有夫之婦了。”南宮政的身子稍稍壓下一些,才能更好地望入身前嬌小人兒的眼眸,他淡淡笑著,卻吐出異樣冷酷的威脅。“別想著給本王戴綠帽子。”
她迎上那雙冥黑眼眸,一抹漠然染上她清澈眼眸,沒有猶豫,她決絕離開,走出他的視線。
蘇敏叩響門,右手緊緊貼著牆麵,撐住依舊無力的身子,她啞聲道:“我找沁歌兒。”
敲了一陣門,才有丫鬟來開門。
但,這個丫鬟卻看著眼生。
“夫人說,她要修養身子,除了王爺,誰都不見。”丫鬟怯怯轉達。
蘇敏卻不理會,越過她的身子,穿過外廳撥開內堂的簾子。床上的女子緩緩起身,她麵無表情地望向蘇敏,再無往日笑意。
“你還來做什麼?害死了我的孩子,還嫌不夠嗎?”
沁歌兒冷著臉,先發製人,厲聲道。
“你比誰都清楚,誰才是殺了孩子的凶手。”蘇敏望著她暴怒模樣,卻看透她的一分心虛,多日來受到的不公,更加強烈。
手掌重重拍向床沿,她眼神一凜,“王妃,你不要欺人太甚!”
“你有沒有想過一件事?”蘇敏暗暗握緊拳,卻沒有發怒,噙著笑意,“你所做的一切,他都看著,而且,心知肚明?”
被看穿心事,沁歌兒的臉白了白,卻還是死咬不放。“我跟了王爺三年了,王爺怎麼可能相信你,懷疑我?”
她若是提前告訴南宮政,她沒有可以說服他留住這個孩子的一分把握,即使跟了這個男人三年,她還是沒有絲毫走入他的心。
他如果知道她偷偷欺騙他喝過藥卻懷上孩子的話,說不定情況是一番逆轉,但用這個孩子的犧牲,換來徹底擊倒王妃的機會,就合算很多,往後的無盡寵愛,還是會落到她一人頭上。
她直直望入那雙有些閃爍的魅人眼眸之內,聲音愈發清冷。“果然是你。”
沁歌兒緊咬牙關,滿眼怒火熾燃,根本不知自己神情態度的微妙變化,已經出賣了自己。
蘇敏讀著她的沉默,心中百轉千回,本該憤怒的情緒,卻在她眼底波瀾不驚。“我在柴房待了整整三天,一直在想,一定要把這筆帳記在心上,到底要如何跟你討回來。”
“王爺說得沒錯,你這個女人心機這麼重!你居然還想要報複我!”沁歌兒尖聲尖叫,她不敢相信這個看似溫柔如水的江南小女人,會說出這些話,卻又不可否認,她有些後怕。
一縷微微濕透的長發,無聲滑落臉頰,蘇敏轉過臉去,很淺很淡的笑意,在眼底轉瞬即逝。“看到你,我終於釋懷了,我根本不想報複。”
閃過沁歌兒砸向她的茶盞茶杯,蘇敏退後幾步,眼底的平靜一如既往。“你太意氣用事了,沁歌兒。”
不如將那個孩子的殞命,當成是對沁歌兒的懲罰。
那個男人明察秋毫,洞察一切的話,還會再給沁歌兒懷上子嗣的機會嗎?這個孩子,或許是她的第一個,也會是最後一個。
她不想因為這些人,這些事,變得刻薄,剝奪她純良的本性。
“惡毒的中原女子!”沁歌兒低聲咆哮,不懂蘇敏眼中她看不透的深沉為何,竟然隻覺得手心冒出汗來,她似乎在整個計劃之中,漏掉了什麼重要的事!
蘇敏噙著笑意,在沁歌兒激怒而又不解的眼神和呼喊之中,轉身走向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