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歎了口氣,眉眼之處盡是陰霾:“什麼時候方便的話,我也見見你的養父養母,雖然這麼說有些自私,但我還是想讓如兒你在我身邊留多些時間的。一年中你能來十三州看我三四回,那就好了。”
“我會來的,娘。”蘇敏的心底有些許觸動,微笑回應。
“其實我也很高興了,活著的時候,能夠看你一眼。如今看了你十天了,倒是跟耍賴的孩子一樣不知足了。”周氏鬆開了手,看著蘇敏走向馬車的背影,低低說著這一番話,雖然是笑著,神情卻愈發寂寥起來。
人老了,都會有這樣依戀兒女的心情。
看著這樣的周氏,不免想到自己的爹。
蘇敏逼自己回頭,坐入馬車內,當簾子落下的那一瞬間,她臉上的滿滿笑意,徹底崩落。
“呂大哥。”
蘇敏站在不遠處,遙望著那個身影,他依舊是一身白色布衣,背著身子,在那個鋪子跟掌櫃的說著什麼話。
粉唇邊,不自覺逸出這三個字,隻可惜她的聲音太輕,他沒有聽到。
她一回到洛城,並沒有馬上回去蘇府,隻是想著這個時候,他肯定會在蘇家各家商號巡視,也便來到了這條街上。
真巧,沒多走幾步,就遇到他了。
好像他們兩人之間,當真有冥冥之中的緣分。
呂青陽說完了話,就轉身離開,蘇敏沒來得及走到他的麵前,就目送著他走遠了。
默默抬起頭,她望向那家店鋪,金光閃閃的三個字逼入她的眼簾,這並不是蘇家的任何一家商號。
而是。金銀坊。
洛城坊間最大的珠寶首飾鋪子。
他怎麼會在這兒?這般想著,行動卻比理智朝前,她已然踏入金銀坊的門檻之內。
“是蘇當家啊。”掌櫃笑著看她,熱情地詢問:“是想買什麼首飾嗎?”
蘇敏笑了笑,不動聲色地問道。“方才我們呂先生來過吧。”
“是啊,剛走沒多久。”掌櫃點頭,收拾著台麵上的各色首飾。
“他來買了什麼嗎?”蘇敏的笑意漸漸深沉,環顧四周,緩緩溢出這一句。
“他看中了一樣,今日是來付定金的。”掌櫃看著蘇敏的臉色,心中有了幾分明白,實話實話。
“是嗎?”什麼珍貴的東西,他無法一次付出價錢,而需要先給出定金?
這樣想著,蘇敏更加好奇了。
“喏,就是珍珠。”掌櫃的也不想欺瞞,畢竟兩人熟識,輕聲說道,將擺在高架上的紅色絲絨盒子往她眼前推,不著痕跡的打斷她的思緒。
絲絨盒子一開,一顆又一顆飽滿渾圓的珍珠,讓人目眩神迷,就連出身名門、嫁入豪門的蘇敏,一時也看得呆了。
“這是我讓京城寶玉樓專程送來的,這些是他們坊裏最好的珍珠,全都產於南海。”他拿出一顆寶光瑩韻的珍珠,湊到她眼前。
她不禁微微失了神,從掌櫃手中接過那一顆珍珠,細細審視起來。
珍珠本就貴重,而這些珍珠,還是產於南海,是珍珠中的極品,一顆顆細膩凝重,玉潤星圓,瑰麗多彩,舉世無雙。
無數的珍珠,在她迷離的眼中,光影燦爛。
“呂先生說要我湊齊八十八顆,然後穿成一條珍珠項鏈,他要送人的。”
八十八顆珍珠?一顆珍珠就價值不菲,更別說八十八顆了。她想,這幾乎要花費他在蘇家工作一整年的薪金。
用一年的辛勞,買一串奢華的珍珠項鏈,值得嗎?
她實在不懂,不通,柳眉輕蹙,不禁低聲呢喃:“什麼人,需要他送這麼大禮?”
“小當家,你真是糊塗了。”掌櫃的老於世故,嗬嗬一笑。
蘇敏把珍珠重新放回錦盒,剛抬起眉眼,隻見他的手指,已然指向了自己的方向,一針見血。“當然是送給你啊。”
“我?”她不敢置信,再度望向那一片珠光,仿佛內心也變得明亮奢華。
“誰看不出來,呂先生對你情有獨鍾呢?我可不像那些市井小民,說些不著邊際的話,我看他是個認真的男人,你們兩個若能夠成就好事,我到時候可一定會送筆大禮。”掌櫃的故意壓低聲音,湊到蘇敏耳邊神秘地說道。
蘇敏心頭一緊,佯裝神色自若:“掌櫃的,你說笑了。”
“這珍珠啊,再過幾天就能穿好了,到時候呂先生拿著它見你的時候,你可別告訴他我統統跟你說了。我看他是想讓給你一個驚喜,別壞了他的用心。”掌櫃的將錦盒謹慎收起來,神情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