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政也隨之舉起酒杯,望著那一雙清澈的眼眸,仰頭,一飲而盡。
“空腹喝酒,傷身子呐,既然點了這麼多好菜,王爺怎麼光看不用?”蘇敏隻知道今日不知為何,被他看一眼,也覺得萬分不自然,她不想彼此被沉默淹沒,隻能率先打破尷尬而難熬的死寂。
他要走,似乎她終於卸下一身防備,語氣和神色,都瞬間變得柔軟。南宮政不清楚,他該繼續看著這樣自然的蘇敏,把她的身影神態都鎖入自己的心中,還是應該覺得憤怒,畢竟她的內心,那麼渴望企盼的,居然是他的離開。
黑眸之內湧入更多難以辨明的情緒,他的神色依舊疏離漠然,淡淡丟下三個字。“你吃吧。”
“那就不客氣了。”蘇敏睇著他,笑意輕柔婉約。
那在笑彎了眉眼的眸光之內,他看到一分溫暖,雖然比不上她麵對呂青陽的毫無保留,至少不再是往日那份清冷高傲和咄咄逼人。
那種溫暖,似乎足夠化解彼此之間的誤會,他也不禁問自己,是否那溫暖再度滿溢而出的話,就會融化他冰冷的心。
如果是的話,那太可怕。
那好像比起尖利的刀劍來說,更能夠遏製他。
蘇敏握住手中的筷子,夾起一塊唐酥排骨,曾經有過記憶,在她小時候她是特別鍾愛這道菜的,不過如今,她早就忘了那其中滋味。
她細細咀嚼排骨的味道,神態優雅,喝湯,吃飯,夾菜,眼神微微閃耀著光芒。
每一個動作雖然都像極了用金銀養成的大小姐風範,卻又比起那些矯揉造作的女人多幾分真實的滿足。
她隻是挖掉一口白飯而已,讓人幾乎懷疑她吞咽下的,是最美味的魚吃燕窩。
“你演的很逼真,外人看到這一幕的話,隻會覺得這佳肴如此美味,讓人垂涎三尺。”南宮政不冷不熱地說道,眉目之上的褶皺,不知何時居然舒展開來。
“一日三餐,對我來說,雖然跟吃草一樣,但我不想讓其他人看穿。這些年,我自然養成一套保護自己的本事。”她沒有抬頭,握住手中的湯勺,輕輕吹冷,繼而喝下一口香菇雞湯,最後饜足了才回應他的疑惑。
雖然她吃飯的過程讓人食指大動,但她不過吃了小半碗白飯,動了幾口筷子而已。
南宮政笑著望她,凝神關注她放下筷子的飽足模樣,似乎那一瞬間,他也被感染,覺得饑餓。
“吃的真少。”
蘇敏聞到此處,黑白分明的眸子內,閃過一道萬分悲涼的顏色,隻是她沒用多少時間,再度偽裝起來,柔聲說道。“人生跟吃飯一樣,很早我就學會了,吃很少的飯,對任何一切沒有那麼多渴望,所以我的胃口,很容易就飽了。”
她說的話,有雙層寒意,南宮政自然聽懂了,也沒有再說破。
蘇敏幾乎要被今日異樣的沉默折磨地無法思考了,他要離開之前,居然安靜地判若兩人,她不明白是什麼改變了他。“你最近毒發過了嗎?”
最後,她想起了一件比較關心的問題,抬起晶亮的眸子,直直望向他的俊臉,毫不遮掩地問道。
“問這個做什麼。”他黑眸一沉,徑自拿起筷子,用起晚膳,繼而不再回答她的疑惑。
他這樣不置可否的漠然反應,讓她還是無法揣摩,到底是還是不是。
“聽爺爺說,毒發起來會很痛苦,你。”猶豫萬分,蘇敏不清楚,該如何結束這個話題,進退兩難。
下一瞬,南宮政轉眼又恢複原本優雅的邪笑,看來莫測高深。“怕我毒性發作熬不過死去的話,你會自責一輩子嗎?”
“我為什麼要自責一輩子?”蘇敏急著反駁,臉色不知道是因為美酒熏陶的緣故,還是情緒太過急迫,揚聲辯駁道。
“不會嗎?”他的黑眸像是鑲嵌著最佳的黑玉一般灼灼,鎖住蘇敏的所有反應,她又急又氣的模樣,雖然刺痛他的心,卻看起來又天真,又迷人。
蘇敏不滿他的質問和暗示的指責,因為生氣,所以那一雙清水眸子愈發閃亮,勝過天邊的星辰一樣耀眼。她指著南宮政,柳眉微蹙,沉聲道:“你之前那麼對待我,你從沒有覺得良心不安,難道你準備自責一生一世嗎?你當然不會!我之所以會錯下毒藥,也是你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