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呂青陽沉默不語,仿佛心情沉重,她不禁側過蒼白小臉,輕聲詢問:“不過,你說不是專門來看望我的話,找我還有什麼事麼?”
“是來坦白,贖罪的。”呂青陽依舊佇立在原地,麵色灰白。
這句話,引起蘇敏心中一絲絲莫名的不安忐忑。
他的嘴角,浮現些許笑意,隻是那笑意,很平和,平靜的仿佛沒有世人的情緒。
蘇敏覺得訝異,再看一眼的時候,突然覺得那個笑容,變得好蒼茫淒涼。隻聽得呂青陽的聲音,緩緩飄來。“我費盡心機得到的一切,也在最後消失了。上蒼是公平的,我得到報應了。”
他言語之中的那個字眼,報應,像是一陣刺骨的嚴寒,穿透入她的肌膚之內。
他丟下一句話,神色動容:“因為蘇老爺,看到我寄出的書信,一時氣憤不過,才……
什麼?她仿佛一瞬間,聽不到他說話的聲音。隻是強忍著胸口的疼痛,她不知道是不是傷口裂開了,幾乎無法呼吸。
“書信裏麵說明了我找到蘇家的原因,是因為你,知道了我想要利用你這種特殊的身份做什麼事,他維護女兒心切,當下情緒才會大有起伏。雖然沒想過他會看到那封信,但確實是我的過錯。”他還是站在原地,像是一尊泥塑木雕,往日溫暖和善的麵孔上,沒有任何的表情,隻是說起過往,他的眼底覆上滿滿當當的陰霾。
原本蘇老爺對自己很是器重,突然回到書房,想要找到自己遺落的書信,卻看到蘇老爺捏著信紙倒在地上的情景。
那一幕,是他不想回想的過去。
蘇敏不敢置信,眼底閃耀著微光,靜靜地聽著,眼淚無聲溢出眼眶。
她的心口一緊,猛地衝到呂青陽的麵前,胸口不斷起伏著,激動地無法說出一個字來。她像是瘋了一般,無數個拳頭擊打在他的身上,仿佛還不夠出氣,她沒辦法原諒這個男人。呂青陽不動如山,她用了全力打他,他毫不還手,因為他沒有這種權力。
即使她如今拿把刀子,他眼睛也不能眨,都該接納。
雖然他不曾見死不救,當時蘇老爺就咽了氣,但他確實可恥地逃了。
是因為沒日沒夜都放不下這種罪惡感,他才會出現在蘇敏的麵前,一把手地教會她從商的道理和技藝。
他不閃躲,眼神一暗,沉聲道。“我的無心之失,讓蘇老爺倒地不起,讓你失去了唯一的親人,而如今,這種疼痛,我也跟你一樣在承受。”
“你說。”她的拳頭,突然停在半空之中,雙眼微紅,緊緊盯著他的麵部神色。
“紫鵑去了。”他淡淡吐出一句,似乎看不到多餘的悲愴,仿佛看透世事一般的蒼涼。
她愣在原地,手腳冰涼,沒想過一切都結束的這麼早。
如果呂青陽是善於說笑嬉鬧的個性,她幾乎要懷疑,他是在開玩笑。
但可惜,以她對他的熟悉而言,他不在說謊,更不會拿心愛女人的性命說笑。
所以,這一切,都是真的。
她柳眉微蹙,視線落在遠方,遠處,陽光強烈的讓人睜不開雙眼。
然後,她看到他笑了,他在微笑,仿佛想起過往溫暖的往事,多少有些迷戀的神情。“我跟紫鵑一起說過,這一回,無論能夠讓她多看幾天的夕陽明月,能夠多活多少日子,我們都不強求,隻要舒舒服服開開心心的過我們的夫妻生活就好了。”
她的眉眼處,覆上陰霾,她恨他,也可憐他。
他佯裝平靜地說著這些話,語氣輕柔,似乎怕驚動了什麼。“紫鵑的病很重,從小就有,最後咳的那麼厲害,都見血了,每個大夫都束手無策,後來還常常昏迷,不省人事……喝了你的藥之後,那三個月的時間,她活得並不算太過痛苦。”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命數。
“一百天,你讓紫鵑多活了一百天的時間,能夠找到你,說服你幫助我們,已經是我這輩子最大的福氣。”他牽扯嘴角的笑容,往日清明的眼眸,卻突然顯得空洞。
雖然他還活著,仿佛靈魂已經空缺。
她望入那一雙渙散的眼眸,她是真的沒想過那個女人最終還是落得這種命運,卻又無法輕易釋懷原諒呂青陽失手的過錯,淡淡回應。“我不是神,況且我的血液,已經不純淨了。”
“我又有什麼資格會責怪別人呢?早在你去京城的那段日子,大夫就跟我說過,紫鵑時日無多,叫我早作準備。”他笑著低下頭,移開了視線,緩緩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