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沒了。
不是雙眼沒了,而是沒有了眼神。
取而代之的,隻是一雙沒有光彩的眼睛,稱不上灰暗黯然,偏偏他的瞳孔,很難跟隨她的移動而轉變方向。
所以,這就是為什麼,她一開始覺得南宮政總是不正眼看她的真正原因,不是因為西渡她自作主張而生氣,不是因為她突然回來而介懷,而是,他的眼中,早已無法看到她了。
一切,昭然若揭。
為何她寫的信,他沒有回信,隻是派人隔了許久來西渡讓她安心。
隻是,不想讓她知道,不想讓她不放心,突然趕回京城。
“這樣的我,不是你該看到的。”南宮政幾乎可以察覺,那手邊的小手,有一種無法克製,不*受理智控製的輕微顫抖。
他的心也在顫抖,也在糾結,卻佯裝自若,不想讓她察覺。
這一句話,他說的接近冷漠。
這種程度的他,他也該料到,會嚇著她。
“你覺得我會拋棄你嗎?”她的心不斷緊縮著,隻是她不讓自己震驚太長的時間,她要真心關懷的人,是南宮政。
她不讓他有機會再度甩開他的手,在那寂靜無聲的時候,主動擁住他的身子。
笑了笑,她不讓自己介懷他之前的冷漠疏離,那麼緊的抱著他,隻是他沒有任何的回應,她的笑意緩緩流逝,輕聲說道。“你還活著,就已經夠了,我會讓爺爺進宮診治,你不用擔心,很快就會好的,什麼都會好的……”
他到底是經曆了何等的生死,她沒有親眼見到,所以隻能接*受命運的安排。
但至少,他還在,除了雙眼無法看到她之外,他的身子依舊強壯,並不虛弱無力,甚至有力氣跟她發火爭吵。
真好。
“沒用的,誰也救不了,我不抱希望,你也早點死心。”冷淡的聲音從薄唇之中溢出來,他無情地推開她的擁抱,不讓自己被她的身子融化軟化。
這個世界,原本就沒有圓滿的東西,他不是早就看透了嗎?
她的眼底閃耀著微光,眼前不知不覺,早已蒙上一層輕霧,隻是她不想流淚哭泣,更何況不能在他的麵前流露一分哀傷,此刻的他,比任何一回都要敏感。
“我不會放開真心喜歡的人,就算你覺得沒有希望,我也絕不死心。”她晶瑩的麵容之上,沒有多少溫柔的笑意,隻剩下那與生俱來的堅強和執著。
即便瘟疫都有消失無蹤的一日,她不信上蒼會讓這個驕傲自負的男人,忍耐這種生不如死的結果。
喜歡。
這兩個字,若是平日聽來,多麼溫暖動聽。南宮政的胸口,無聲滿開複雜難辨的情緒,像是找不到頭的絲線,纏繞在一起,他無法理清此刻的頭緒,不假思索,那刺耳的話語,就脫口而出了。“別告訴我,你喜歡一無是處的廢人。”
等不及蘇敏的回應,他無聲冷笑,不去懷念之前她的用力擁抱,多麼讓人動容。
“如果是,你的喜好還真是特別。”他側過臉去,容顏透著千年不化的寒意,語氣中是滿滿當當的拒絕,毫不留情。“不過,別指望我接*受這種可笑的安排,可憐的施舍。”
蘇敏輕聲說道,他的冷漠並沒有讓她關上心門,“你不平靜下來,是不會好轉的。”
“平靜下來?我的心,就算是鮮血,也換不來一分平靜。”他笑的張狂放肆,咬牙切齒,恨不得這一次的對決,馬上讓南宮遠五馬分屍,就算體內流著一半相同的血液,也無法容忍南宮遠的存在。
“我也曾經滿心怨恨,但是你讓我學會釋懷。不記得了嗎?”她柔聲撫慰,緩緩拂過他的手臂,不讓他渾身緊繃,如臨大敵。
她,永遠都不是他的敵人,也不會踐踏他的自尊。
她先走就放棄了吧。
“大夫說過,可能這輩子就這樣下去。”南宮政的心情,宛如一家掉落萬丈深淵,原本就沒有多少希望,但因為蘇敏的存在,讓他更覺得現實的殘忍嚴酷。
“知道我是多麼頑固的石頭吧,我不會輕言放棄。”
蘇敏淡淡一笑,雖然這樣的答案,不可能是假的,也的確讓人覺得心痛難過,但她不表露在臉上,更不想自己的反應,影響到南宮政。
“知道你是多麼頑固,所以這些天,我已經做出了決定。”南宮政麵無表情地回答,似乎已經下了定論,神情之間不見半分柔和。
“什麼決定?我們之間需要什麼你下什麼決心?”陰霾浮上她的眼前,她仿佛看不清楚他,不禁顫著聲音問道。
南宮政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接觸不到什麼的目光,更讓他有一種錯覺,生怕得到的眼神,會刺傷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