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97章(1 / 2)

她就快要走到他的身邊,或許隻差一步了,隻差那麼一步了,他隻要伸手,就可以觸碰到她柔若無骨的身子,把她拉入自己的懷抱,但……偏偏隻差這一步,最後一步。

她,變成泡沫,從空中消失了。

十日之後。

“淩風,你說誰來了。”

心裏在做著決策的南宮政,聽到門口傳出熟悉的腳步聲,淡淡問了句。

“是有人送東西來宮裏了,方才宮門的當值侍衛小李,讓屬下去取來了這些。”淩風抱著一堆東西,放在長台之上,然後,短暫沉默了。

南宮政挑眉,不冷不熱地開了口。

“貢品?”

淩風笑了笑,說的平靜。“也算吧。據說是西渡村民用野山雞製成的純鮮雞露,還有這件皮裘。”

南宮政因為那個字眼,微微怔了怔,如果不是那個女人的執意妄為,他或許早就把西渡那個地方,夷為平地。

他沒有阻止淩風說下去,所以淩風沒有噤若寒蟬。“領頭的男人說他是連夜坐了三天的牛車才趕來京城的,沒有其他的要求,隻是想把這些東西,送給主子和她。”

淩風跟南宮政之間的對話,並非絕口不提蘇敏,隻是他盡可能不提蘇敏的名字,而主子也鮮少流露悲痛欲絕的神情,雖說稱不上釋然,但不太勃然大怒,遷怒其他人了。

隻是他身上的疏離,像是一種悲哀的氣氛,讓不少人,不敢走近他。

淩風據實以告,眼神漸漸深沉下去:“他說當時她走的太匆忙,甚至沒有來得及享用村民準備的宴席,他們隻知道她是趕來京城想要見一個人,後來終於有人知道她身份不同尋常,所以大家也不曾奢望她可以再回西渡看看,過了農忙時候,就找了幾個青年人,來把西渡的禮物送給她。”

南宮政伸出手去,淩風將那一件厚重的黑色皮裘,送到他觸手可及的地方,南宮政的五指輕輕滑過那光滑微涼的皮毛,眼神不變,隻是下顎緊繃著,不泄露那最後的情緒。

淩風解釋道:“這是皮裘,是獵戶去山上打獵,然後讓村子裏最手巧的婦人拚合縫製的。據說是因為當時看到她在西渡的雪地站著為村民答疑解惑,幾個時辰不見半分不耐,他們說為了她就算是把山林的老虎皮熊皮扒下來,也值得。他們隻希望,穿著西渡村民送來的這個皮裘,她可以穿著這個溫暖度過整個新年。還有雞露,他們說她在京城雖然吃得到山珍海味,但這才是最正宗的美味,說她在西渡跟著他們受苦了,想讓她品嚐。”

這些話,仿佛就是從那些個民風淳樸的村民口中說出來的話語,是回報,也是感恩。

南宮政的心有些觸動,卻沒有流露更多的表情,隻是幽幽地說了句。“是啊,能夠做到這個程度的人,是值得收下這些禮物。”

那是一個善良的女子。

不希望看到那些無辜的村民被牽連殞命,她甚至公然違背他的命令,隻身趕往那個最危險的地方,讓他操心,讓他擔憂,讓他牽念。

她帶去一車車的珍貴草藥,她帶去撫恤村民的錢財,她帶去治病救人的方法,她帶去。帶去她這個人的身心,日夜不顧地照顧村民,累到兩眼紅腫也不曾偷懶休息,她帶去的,是希望。

是擊敗瘟疫的,擊敗死亡的希望。

她不隻是為了證明,她做的事是對的,不是為了證明,他做的決定是錯的。

她隻是為他好,她鞠躬盡瘁,也是為了他。

她不讓他成為讓人攻擊的對象,她不讓世人有理由去誤會他,不放任何人咒罵他是暴君的機會。

她曾經那麼維護他。

她也曾經,吸引他品嚐糕點,不讓幼年的陰霾和苦澀,纏著他一輩子。

這個世上,沒有人會跟她一樣,陪著他數傷痕。

他閉上眼眸,身邊縈繞著雞露的香味,仿佛讓他再一回醉了。

他隱約看到她,站在月桂樹下,她轉身,朝著他微笑,沒有跟上回一樣,變成泡沫飛走。

她什麼話都沒說,隻是遙望著那天際的圓月,然後,默默地將視線鎖住他。

她仿佛在抓著什麼,嘴角含著笑意,然後抬起他的右臂,鬆開他緊握成拳的五指,將手中的空無,放入他的手中。

她的眼神,在跟他說話。

她說,她捉住一把月光,放在掌心,但願還他最初平靜。

“你都走了,連我都可以拋棄,你還想看到我多麼平靜,麻木不仁,可以笑可以哭,可以吃可以睡,你回來就是想看到這些嗎?”

他卻突地甩開她的手,那手邊的溫暖,讓他覺得,這大半個月來的煎熬和痛苦,一瞬間被點燃了,爆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