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應該是江湖人士吧,一身邪氣的那種,用俊美皮囊迷惑世人,其實是黑心腸的盜賊吧,對對對,他裝的那麼凶神惡煞,其實是賊喊捉賊!
女子這下子,早就認準了對他的猜測。
“說吧!你有什麼企圖?要錢是不是?”女子壓著胸前的單薄棉被,提防地瞪著地。他要錢,生怕她醒來逃走,才會剝光了她的衣衫,讓她寸步難行,非要拿到銀子才放人麼?
“錢!”他彷若聽了個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立刻霍然大笑,“銀兩可說是我最不缺的東西。”
不對,她如果是敵人,至少也該知道他的真實身份才對,不就是為了這個原因才衝著他來的嗎?
是在演戲吧,演出無辜,才可以在他手下活命。
不過,無論是什麼敵手,派出毫無武功底子的女人來襲擊他,都是下下策,賠了夫人又折兵的勾當,不是最愚蠢的麼?
他覺得,這個女人,很可疑。
因為太可疑,他憤怒自己找不出她身上的秘密。
他鎖眉,因為她的臉無懈可擊,那肌膚的觸感,仿佛也是跟她同出一轍。
沒有該死的麵具,沒有該死的易容術,更沒有該死的狡辯和殺氣。
他不懂內心突地蔓延出來的,是何等的情緒,分不出悲喜。他要相信她是蘇敏嗎?他不怕她會幻化成殺他的人,卻怕再一次落空。
畢竟這樣的容顏,甚至不再出現在他的夢境,她好像是生氣了,再也不想見他了。
而如今,他在洛城的第二天,居然就見到了。
他轉身,翻開一件自己的衣袍,丟到她的身上,沉聲道。“穿上。”
她望了他一眼,隻覺得這個人,很古怪,明明剛才還拿著劍指著她,現在倒變得溫和了。
她也不再多言,躲在被子裏將袍子穿上,才從被子裏探出頭來,他現在背對著自己,她正想早些逃離他,等回到了家,她就不怕這等的惡人追命了!這身袍子雖然太大太長,但至少比起衣不蔽體來的好些,這般想著,她隻能將計就計。
“說吧,誰派你來的。”大方的笑說,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矜貴之氣,其醇柔的嗓音夾帶一抹魅惑的氣息。
問出那個挑釁到他死穴的名字,他會讓對方五馬分屍的。
“我不是小偷!”話語方落,她立即拎起過長曳地的袍子,旋身就逃!
他的不悅,被這個古怪的女人,勾起了。
他突地長臂一伸,一把拉過她,把她壓製在自己的懷中,不讓她輕舉妄動。
相似的身體,就連擁抱的感覺也一樣,他這一刻,分不清是幻象還是現實,不禁有些迷茫。
“你到底要什麼……”
哭喪著小臉的女子,已經徹底被困住了,他堅實的雙臂,已經變成一座牢籠。
喉間湧上血泉,他連傾身嘔吐的力量也使不出來。他覺得自己的胸骨盡斷一樣,痛覺已經擴散成為一種麻痹,真要說疼,他感覺不到,隻覺得累……好累,渾身仿佛被千斤重石壓著不能動,強撐起眼皮,視線卻已模糊。
仍被他的雙臂囚禁著,她的身子足足矮他兩個頭,平視的目光正巧隻勉強抵達他的胸口。衣衫掩蓋不住他身上的恨意,有好些從眼底之中露出了,雖然沒有綠林大盜來得深刻,但也差不到哪去。
眼裏所有見到她時的暖意全數消失得無影無蹤,凜然得冰冷。聽見她如此嚷嚷,他也森冷反擊,“這是你欠我的!”
她驀地睜大了雙眸,他的眼神,雖然凶狠冷漠,卻透露出另外一種暗示。
他認得她。
那麼,她很好奇,她是誰。
他的不悅,更深了。
就算一切都跟蘇敏一樣,她的眼神,神態,氣質,甚至對應的方式,都仿佛她是第一次見他。
他突地怒從心來,覺得她一定生氣了,所以在某一個角落,失蹤了一年半,決定要給這個自負驕傲的夜傷了她的男人一個教訓吧。
她看著他的神態,萬分陌生,眼底也是一片空白,毫無往日的從容不迫,甚至嬌媚動人。她更像是一個不出大門的少女,沒有人生閱曆,她根本沒有跟他對答如流的資本。
“我是誰?”他極有耐心的問,全身肌肉緊繃著,表情溫柔卻也嚴肅,仿佛這個問題對他來說,比性命更重要。
她努力睜大迷蒙的雙眼,他把她的小腦袋放在他的掌心,她知道他給自己出了一個難題,不知道是否該相信他。
然後,她像是第一次見到他,好仔細、好仔細的看著他。
他突地變得沉默,轉過身去,然後從胸前掏出了什麼物什,然後才朝她走來,步履從容,簡直像是頭漫步的狼,全身上下都隱含著內斂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