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磨的人至少換做是他,不該是這個善良的女人。
“現在,隻剩下最後一件事了。”南宮政微微蹙眉,他聽得到司徒長樂用含糊不清的嗓音,說著這一句話。
話才剛說出口,司徒長樂雙手下的身子,陡然一僵。
南宮政不敢置信司徒長樂的動作,那雙黑眸深處,從來沒有閃過驚詫的表情,現在,卻閃過一抹刺痛。
銀白的刀尖,往老人的胸膛刺去,在心口劃出一道血痕,鮮血順著刀刃,滴在司徒長樂手邊的酒杯裏。
室內岑寂,沒人吭聲,宮女和幡兒的臉色都頓時變得慘白,兩個太醫也嚇得不動一分,即便是公孫洋,都瞪大了眼睛,一瞬間,視線全落到司徒長樂的身上。
南宮政瞪著那杯血,全身僵硬,直到胸口發疼,才發現自個兒那一瞬間,都忘了該要呼吸。
“讓她喝下去。”司徒長樂卻將酒杯,遞給公孫洋。
公孫洋愣了愣,即使是活了大半輩子,他也沒有想過,這樣的辦法去救人,“什麼?”
“照我說的去做。”司徒長樂連連咳嗽著,胸前一片濕漉漉,血色,在灰色的布衣上迅速遊走。
公孫洋當然知道現在的司徒長樂,完全不可能是在開玩笑,他馬上接過去,打開蘇敏的嘴兒,灌了進去。“好,我馬上照辦。”
南宮政望著蘇敏被血色沾染的唇瓣,微微蹙眉,低吼一聲:“你做什麼?”
司徒長樂卻隻是淡淡瞟了一眼,對著另外一個人頤指氣使起來。“這是必須的一步。公孫洋,還不給我包紮傷口?要看我流血死了你才高興是不是?”
“死了最好。”公孫洋吩咐太醫仔細守著蘇敏,這才不滿地走了過去,剪開司徒長樂身上的布衣,在傷口上抹上一把傷藥。
“你這鐵石心腸的東西!”司徒長樂嗬嗬一笑,他剛才的那一刀,根本沒有多重,不過是讓他流血的皮肉傷而已,他們這群沒用的東西居然臉色都白了。
不知道為什麼,南宮政忍耐下來,沒有跟這樣照常說笑的司徒長樂,責問下去。
然後,他眼睜睜看著司徒長樂,草草清理好包紮好身上的傷口之後,一步步走到蘇敏的麵前,將她全身上密密麻麻的銀針,一根根收起。
忙碌,在繼續。
眾人連呼吸,都是萬分小心的,精神高度集中,生怕一時分心,做錯了什麼事,鑄成大錯。
一切都,落下帷幕。
結束了,兩位太醫,公孫洋,還有司徒長樂的臉色,都變得異常疲憊,明明已經到了秋末,他們卻忙得滿頭是汗。
南宮政,還是佇立在原來的位置上,過分的安靜。
司徒長樂拍了拍公孫洋的肩膀,以眼神示意他帶著其他人離開,他要單獨跟南宮政說幾句話。
他看得到,南宮政陰暗的眼眸之內,到底是藏著什麼樣的疑惑,他的笑意有些苦澀,“也不知道這麼做有沒有用……如果老天爺肯放人,那我的血也沒白流了……”
“你。”南宮政的眸光,萬分犀利尖銳。
司徒長樂笑,點頭,緩慢地說下去。“你都猜到了。”
“你也是。”南宮政卻突地覺得,有些看不清楚,眼前這個孤僻的老人。
“是,雖然我一直想要忘掉,但改變不了這個事實。”他的眼底,藏著很淺很淡的笑容,慢悠悠坐在桌旁,忙活了兩個時辰,才能安靜地喝一杯熱茶暖暖身心。“我就是,當年從皇族的殺戮中,逃走的第二個血族人。還有一個,就是生下小敏的姑娘,推算出去,那年不過也是個十歲出頭的女娃,過分微不足道,才沒有讓他們發覺吧。”
南宮政沒有移動腳步,這一回,他是疏忽了,不曾懷疑到他。
司徒長樂喝了一口茶,目光不自覺地落在如今毫無知覺的女子身上,追溯到了十多年前:“所以,看到小敏的時候,感覺的到她跟普通娃子不同的時候,我不知道有多高興。雖然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但她好像是我的親生孫女一樣,而且看到她的娘親很早就去世,我更加疼愛她。因為這個世上,隻有我跟她,是跟你們不一樣的。我是純正的血族人,而她,隻能勉強稱做是半個,但這樣也讓我覺得我們很親。”
南宮政揚眉,嗓音之內,沒有任何的起伏:“所以,你一直警告她是嗎?”
他點頭,談及這個話題的時候,司徒長樂的麵孔,變得生冷,這一席話,說的石破天驚:“關於血族人的血,到底有什麼樣的功效,其實很多都是世人的杜撰和誇大。當然,是有一些用處的,但沒有那麼玄乎,更可笑的是,連我們血族人的祖祖輩輩,都不知道我們有多麼特別。我們的血,跟你們是一樣的,是維係我們生命的紐帶,不過我們的血到了別人的身上,可保不準到底是補藥,還是毒藥了。而你們,因為你們對活著的貪欲,你們殺光了我們的族人,把他們折磨的生不如死,把他們當成藥人,你們才是魔鬼啊,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