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來之,則安之。
既然上天注定自己今日要見到這麼兩個人,她還能夠做些什麼反抗呢?而且,她心知自己也沒有反抗的必要,或者說是能力。
如此一想,蠻兒的麵上倏地一冷,清冷的眸子漸漸地抬起,往眼前明顯神色不夠自然的女子臉上掃去,徑自又道:“還是側妃吧,畢竟身份懸殊。若無意犯錯,卻非被安上一個以下犯上的罪名,可真的教人難以承受了。”
言罷,蠻兒若有所思地垂下了腦袋,瞧著倒真像是唯恐因為自己的一時失言,而被安了個她吃不起的罪名模樣。
“哦?直呼本王的名諱,可不正是以下犯上嗎?”沭麟太子一手拽著清流的袖子,一手猛地揪住了蠻兒的衣襟,語氣冷厲。
“嗬嗬,是啊,那您打算如何懲戒我呢?是要將我打入大牢,還是淩遲處死?”她毫無懼意地對上了他的眸,笑道:“不如聽聽我的建議如何?若想永絕後患,一勞永逸的話,最好的辦法可就是現在動手。瞧,這裏也沒有外人,就算我死在這裏,也沒有人會知道是您動的手呢!”
她真是“好心”!“好心”得教沭麟太子恨得牙癢癢。他不是笨蛋,在這裏殺了她?若是他真相信會沒有人會知道這一切,也許他真會這麼做,可是首先是身旁似乎是與他坐在同一條船上的女人可還沒有到他深信不疑的地步不說,還有這賤人擺明就是猜到了樓下的所有人都是他帶來的,可偏偏悅饗館的掌櫃和小二不是。
除卻這些,唐晟野和即墨皓辰二人又豈會是如此愚笨之人!她突然喪命於此,是個人都能夠猜得到這事與他脫不了幹係!
“嗬嗬。”他冷笑,鬆開了對她的桎梏,旋即甩手離開。
他相信,若是他再留下來看著那個女人,難保他不會抓狂到對她動手。從前初識,他對她的印象僅僅是停留在“這個賤人是該死的情敵”上,沒有去探究她到底是個怎樣的女子,也實在沒有這個興趣去對她展開探究,更別提過於接近。說穿了,他對她根本就不了解。
沒想今日見到,他方才知曉她是如此富有心機,且這麼牙尖嘴利。
蠻兒沒有轉頭去看沭麟太子離開房門時的神情,也能夠想象的出來,若不是依舊冷笑,那就是氣得咬牙切齒。
可笑嗎?她可不覺得可笑。別以為她方才沒有感到畏懼,其實她害怕的手心內早已捏出了細汗來。但若是她不懂得如此給自己戴上麵具,那麼她就會在他們的眼裏就是任人揉捏的軟柿子,在這個恨她入骨的男人麵前,還會有什麼活路,不是被淩虐至死,就是被嘲諷至死。總之,如何也擺脫不得那個死。
“甄姑娘。”清流終於開口了,喚的卻不是她從前對她的稱呼。
“恩。”蠻兒的態度不算好,也不算壞。對沭麟太子她尚可偽裝,但對清流,她發現自己做不到,那假麵具如何也戴不上去。
沭麟太子走了,清流理所當然地坐在了首位上,臉上也沒有初見她時的那種慌亂,此刻的神情是再自然不過,凜然不可侵犯。
她這麼做,是在向她宣示些什麼嗎?比方說她現在的身份?蠻兒不動聲色兀自想著。自然也沒有迫不及待地質問她或是其他。
老實說,蠻兒自己也還沒有搞清楚自己之所以想要出來見清流一麵的原因,隻是突然想要見了,一時見不到,這個想要就在自己的腦中無限擴充開,如何也壓不下去,所以也就有了現在這一幕。
可偏偏是見到了,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或是去做些什麼,隻好這麼尷尬地杵著,望著對方,也等著對方開口。
所幸,清流坐定後,僅是替自己斟了杯茶,但又沒有端起喝它,就這麼任由它擱置在桌上逐漸冷卻。
直到她再次開口的時候,這期間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卻也不短,足夠蠻兒的耐心消磨地差不多了。
“本宮聽說你之前在這間房內住過一段時日。”她說著,那分明比起從前要細膩許多的手卻是在擺弄著一旁的糕點,也不見她撚起送入檀中,就這麼一圈又一圈地似乎心不在焉地擺弄著。
而她這麼一說,也教蠻兒立即猜到唐晟野不讓她繼續留住在這裏的原因。難怪皓辰那邊也沒有提出異議了。隻怕他們擔心的不是清流,而是方才離開的沭麟太子吧。
想起即墨皓辰,有一瞬間的工夫,她又開始晃神,以至於沒有立即回應端坐在首位的清流的話,這讓清流的麵子一時有些掛不住,想發火卻又覺得不該發火,又還沒有想好接下去自己該說些什麼,氣氛也就這麼僵著了。
“若是側妃實在沒有什麼想要說的,能否回答我幾個問題?”甫回過神來,蠻兒就猜準清流怕是真沒有什麼話要與自己說,但難得見到了,她心裏的一肚子疑問,又怎能讓自己錯過如此絕佳的機會。
注意到對方臉上閃過的慌亂與尷尬,她淡然一笑,也不管清流是否願意,就這麼問出了第一個問題。“側妃當日不肯隨我離開,而甘願留在李太師府內當一名下等的舞姬,可就是為了今日的太子側妃身份而先鋪好了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