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經逐漸轉黑了,雖然手握著方才沭麟太子不知是不是好意留下的匕首,蠻兒卻依舊不敢走出這個溪澗太遠。
畢竟是個女子,獨自被丟棄在這個地方,她又如何能夠說服自己不去害怕呢,這根本就不可能會做得到。
身上的衣物好不容易被風吹得趨於半幹,離全幹還相差甚遠,而她已經開始不斷地打著噴嚏。
她想,倘若這個夜晚她還是留在這裏,發燒是一定會發生的事情。而一旦入夜,關於水怪,水鬼之類的邪乎玩意兒就會不斷地在她的腦袋中轉悠。
想不出一點的主意,離開這裏,也許能夠找到些水果果腹,但也有可能因此成為那些凶猛動物的晚餐。可是,留在這裏,就是等死。
那麼,她還能夠做些什麼呢?沒有辦法,蠻兒隻好用力搖了搖依舊被她緊緊攥在手心的鳳鈴,可是結果,還是一樣,彼端沒有傳來任何的反應。
竭力甩開腦中的一切不該有的想法。可是事實卻是,她又一次回想起即墨皓辰那日對她的冷淡,如何也揮之不去。
她已經不敢再去想,他到底是真的沒有注意到,還是已經注意到,卻根本就不打算理會她。
輕輕地歎了口氣,她抬眸眺望,可是視線卻完全被周圍的一片樹叢給阻擋住,教她看不到盡頭,心裏渴望燃起的希望也僅僅是停留在渴望的境地,輕易被絕望給取代。
這個時候,蠻兒除了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外,也實在再找不出更好的辦法,既不能輕易離開這裏,也不能一直留在這裏,這種左右為難的境況,教她幾乎就要亂了陣腳。
“走一步,是一步吧。”又一次歎了口氣,她搖頭自喃。
臨邁開第一腳的同時,蠻兒又一次舉高了手中的鳳鈴,這次卻是僅盯視了一眼後,就將其小心地收好。
也許她此刻做的決定是對的,也許想要走出這裏並不是很難。猶記得方才沭麟太子將她帶至這裏的時間,一路過來,並不算是很長,興許就在不遠處,她就能夠找到回去的路了……
腳步越來越重,腦袋越來越沉,她知道這是發燒的症狀,但蠻兒的唇角卻是勾起一抹嘲諷且頑強的笑意。
就算死,她也絕對不會稱了他們的意。這麼多人眼巴巴地想要看著她死得淒慘,可她偏不,說句不好聽的,她寧可自刎,也不願意被那麼多人掌控,玩弄,尤其是沭麟太子!
夜晚的溫度不算過低,但也絕對不會高到哪裏去。身上的衣物已經完全幹透,但也因為如此,她更覺涼意蝕骨,身上時冷時熱,意識也逐漸開始模糊。
而這裏,又如同迷宮一般,雖沒有遇到她想象中的那些嗜血猛獸,但是繞來繞去,幾乎就已經榨幹她身體內所有的精力,再加上今日隻在早間用了早飯,接著就再也未進過食。
蠻兒猛地一抬眸,這是她第二次回到這溪澗來了,走了這麼久,她開始懷疑她一直在繞著這溪澗的外圍奔走。
怎麼辦,將方才取來當拐杖的樹枝丟在一旁,她再也支撐不住地就著那之前被匕首插入過的樹幹滑下。
堅持著走了這麼久,她還是沒有辦法離開這裏嗎?心裏不甘,但提不起一絲勁的身子卻仿佛在嘲笑著她事實就是如此殘酷。
“皓辰,你真的不再理會我了嗎?”她低喃,目光投放在前方水裏的彎月上,比起高掛在天際的那輪,她反倒覺得那隨著水波漣漪,仿佛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的水中月更要美上幾分。
眨眼功夫,她的腦中閃現過許多畫麵。但還來不及仔細回想,夜風拂過她脆弱不堪的身子,引起她猛地一陣哆嗦,但腦子卻頃刻間因此清醒了許多。
這算不算是回光返照?她想著,唇邊閃過一記自嘲。
不急著梳理自己腦中的人以及事,令她感到奇怪的反倒是,她在此刻,迫切地想要再見一麵他們。
不是他,而是他們,是唐晟野與即墨皓辰,他們是她的過去與現在,也許還會是將來。她越發的覺得自己是個花心的女人,即便就快要死了,心裏卻還想著這兩個男人。
她其實很清楚,對於唐晟野,她隻是在自欺,也在欺人,偏要嘴硬地說他不可原諒,但真相卻是,就連她也已經理不清自己對他,到底是恨還是不恨。
愛與恨這種簡單但又複雜的情感本就是會被時間衝淡……不可否認,也與個人有關。她從來都不是心硬之人,最初對他也僅是絕望,因為他的殘忍。後來之所以演變成恨,是因為以為他不僅派殺手來追殺她外,還對她的爹娘趕盡殺絕。
可是,在回到紫龍國後,卻知曉這些都隻是誤會,這時候,心裏的落差就開始教她變得茫然,從而也開始令她理不清自己對他到底還存在不存在恨意。
所以,之後的一切又仿佛是理所當然的發展著,但其實逃不開糾結,內心不斷自我掙紮的她反倒成了最痛苦的那一個,這就是她為什麼會對唐晟野冷淡以及嘴硬的原因。
但說實話,她之所以這麼做,即墨皓辰也占了極大一部分的原因。即墨皓辰的心意很早她就知曉,而她從一開始的逃避到後來的慢慢的習慣,再到現在的彼此依賴,可偏偏就在事情演變到這地步的時候,所有的誤會也隨之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