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四個小姑娘要替何顧邀買人心,發放棉衣這麼點兒事情竟然折騰了大半夜,直到天色蒙蒙發亮何顧才靠在床上迷瞪了一會兒。
剛剛睡著不久,江玉秀就又在外麵敲門:“爺,該操持早飯了,還是按照慣例嗎?”
做飯還有慣例?這麼個破山寨規矩倒還真是不少,“什麼慣例?”
江玉秀答道:“爺,寨子裏以前分一二三等,飯食都不相同。”
何顧睜開雙眼,心裏明白了是怎麼回事。這顯然是‘半座山’以前定下的規矩,糧食有限,要想持久就得選擇餓著一部分,喂飽一部分,讓他們相互製衡,消耗最少的糧食養最多的人,以此保證寨子相對穩定。
話說回來,難怪四股山賊會互相內鬥,以他們近千人的規模,眼前這點糧食也就能堅持幾天時間。附近鄉村已空,他們又不敢攻城掠縣,隻好自己吃自己了。
把江玉秀喚進來,何顧在心裏暗暗盤算一會兒才說道:“以前跟著‘半座山’的那些人,知道寨裏有多少餘糧嗎?”
江玉秀搖搖頭:“以前隻有‘半座山’的兩個奶奶才有資格進這屋子裏的山洞,現在她們都走了,別人是都不知道的。”
何顧點了點頭,指了指牆角的糧食:“今天讓大家都吃飽,我有活要安排給她們做。還有幾句話你要帶到——就說山寨中糧食隻夠兩天,但爺肯定會讓大家吃飽,我會想辦法再去籌措糧食。”
江玉秀昨夜就看見了那幾袋糧食,現在聽何顧如此說,猶豫道:“爺,奴婢有些話不知該說不該說。”
何顧看看她,隻是一夜之間仿佛就變了一個人,目光神情不再麻木,而是迫切與希望。何顧到底不是這個世界裏的人,即使已經在這裏生活了將近一年,絕大多數的時間也是孤身獨處,他不能完全理解江玉秀的渴望——拚盡全力,也要離開這猶如末日的困苦。
在腦子裏充斥著這種希冀的情況下,何顧的出現對於江玉秀來說就是一根救命的稻草,錯過這一次,她相信自己不會再有這麼幸運的機會去遇見第二個這樣的人。
所以,她必須死死抓住,絕不放手!
沉默片刻,何顧道:“說。”
江玉秀先是施了一個萬福禮,然後才道:“糧食的事情其實現在倒容易解決,以前‘半座山’他們籌糧困難,是因為他們把周圍鎮子的人幾乎給得罪光了,隻要下山就可能會被官兵鄉勇圍剿。其中幾十個大頭目更是被畫了人像,貼的到處都是。”
“但爺您不同,您初來乍到無人相識。此地向東四十裏就是黃河,順著黃河向北十裏就是吳堡鎮。‘半座山’的金銀如今已經盡歸您所有,采辦糧食不成問題,山寨缺糧的事情還是不要外泄,以免人心浮動。我們可以省吃儉用多支撐幾天,隻要新買的糧食一到,寨裏的人心自然就穩定下來了。”
何顧笑了,這小丫頭還真是機靈,但還是稚嫩了些。這些她能想到,何顧又怎麼會想不到,隻不過他另有打算而已。
“謝謝你的建議,不過我自有打算,按我的吩咐去做吧。”
江玉秀還想說話,但看何顧已經閉上了眼,隻好一肚子糾結的退了出去。
又過一會兒,江玉秀把飯給端來了,又是一大海碗麵條,上麵撒了幾塊肉片和一撮辣椒麵。把麵碗放下,不等何顧說話,江玉秀就先用一雙筷子夾了幾根麵條和一塊肉片塞進了嘴裏。
何顧心想,就知道古代的皇帝有專門嚐膳的,沒想到自己這個光杆山大王也有這個待遇。何顧走到外屋,順著門縫往外看,院子裏烏壓壓坐滿了人,所有人都穿上了棉衣,端著一碗麥子粥眼巴巴的看著自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