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燁今天當然沒有下山離開，他在接到吳安歌的消息後就一直沒睡過安穩覺。
掐著手指算，他應該這三四個晚上都睡了一個時辰。
今天也是，在天亮以後他就一直圍著外麵的結界轉，在巡邏。
可就算做到如此地步，吳長意又是怎麼進來的？竟然讓他神不知鬼不覺。
……最讓他擔心的是如今吳長意修煉到了九尾的哪個階段？
“阿梨，你把柴火拿去廚房。”
“師父，我今晚原本打算……”
“去！”
一字經最可怕，但在田梨梨記憶中，她就算上次把廚房燒了或者平常練功偷懶都沒見師父如此嚴肅過。
她不敢耽擱，撿起地上的柴火就匆匆往廚房跑去，跑的過程還不停回頭打量師父和他的哥哥。
而吳長意的目光也一直盯著田梨梨不放，那眼神，和他去獵殺妖族時一模一樣。
充滿了殺戮的血性。
吳燁輕咳一聲，讓他把注意力放回來。
吳長意倒是先開口打破了僵局：“這小徒弟，跟你有幾年了？”
“八年。”
“殺一個小女孩竟用了八年也沒得手？”雖早就心知肚明，但吳長意還是裝成恍然大悟的模樣。
“……”
“這下好，我出關了。這小女孩可養肥了，什麼時候殺？”
吳燁的手在長袍中握緊，但麵上仍不動聲色轉移話題：“用過晚膳了？”
“這倒沒有。”
“那就到廳上小坐，我去做。”
“做這種粗俗的活？青丘那麼多廚藝好手，帶一個出來不方便嗎？”
吳燁側開身，給吳長意帶路，他說的廳堂與廚房可有一段距離，要說他沒有刻意拉開田梨梨和吳長意的距離是假的。
“自己動手，別有一番風趣。”
涼霧山隻有他和田梨梨兩人居住，自然沒有所謂的下人，吳燁也是親自倒茶招待吳長意，然後便匆匆往廚房走去。
田梨梨就在廚房等吳燁，看到他麵色嚴肅的走進來。
“師父，他真的是你哥哥嗎？他也是狐妖？”
“嗯。”
“他是幾尾的？”
“九尾。”
“他是從青丘來的？”
“嗯。”
吳長意這段時間閉關並沒有回青丘，他也隻是在蘇州附近設下結界苦修罷了，離青丘很近，但並沒回去。
眼下糾正她也沒什麼意義。
他知道青丘一直是徒弟的向往，她曾說過青丘全部都是狐妖住的地方，肯定跟人間很不一樣。
事實上也確實不一樣，但是他卻沒辦法帶她了這個心願。
一是因為她有一半的血統是人類，自己父皇設的結界強大而又專門針對人類，她沒有進出青丘的資格。
二來她的丹元奇特到能被天師相中，那垂涎三尺的妖族肯定也不在少數。
雖然他和吳長意三百年前還是妖界臭名昭著的通緝犯，但獵妖丹元去提升修為的邪性妖族也不在少數，隻不過鋒芒沒他們二人盛罷了。
吳燁往廳堂方向看了一眼，壓低聲音：“你今晚回房後，收拾幾套衣服，記住，動作一定要輕。”
田梨梨不知這麼做的理由何在：“為什麼要收拾衣服？”收拾衣物就算了，為何還要悄悄收？
吳燁停頓一下，隨即歎氣，自己緊張，別把徒弟也搞得那麼緊張兮兮。
他換上一副輕鬆的口吻：“我們兩個要單獨出去玩了，你不想去嗎？”
這回她回答的很肯定：“想！”
“我們悄悄的去，不要告訴吳長意。”
田梨梨好歹也十六歲，到了懂事理的年紀，她不知為什麼不能讓吳長意知曉，師父從剛才起就在忌諱什麼？
但是吳燁說出了一個非常讓她信服的理由：“我哥胃大，吃的東西多，你不擔心他把那些好菜全吃了？”
這倒是。田梨梨點頭，不說就不說。
等到吳燁炒好菜，他讓田梨梨回房吃，自己拿酒去招待吳長意。
坐在膳堂榻上的吳長意可就不樂意了：“把你那徒弟藏著掖著幹什麼？反正她也是隻待宰的肥羊了，叫她出來，讓她過好這人生的最後一晚。”
吳燁在心中輕歎口氣，看來他們還是繞不過這個話題。
既然如此，他也不必再迂回。
吳燁把酒放在他麵前，酒盞在食案上發出清冷的瓷器聲響，冷聲道：
“哥，我收她為徒帶在身邊，直到現在，我沒再想過要殺了她。”
然後他再補充了一句：“我也不會讓你殺了她。”
吳長意一愣，除了以前在朝堂上反駁他攻打人間的諫言，自從離開青丘獵妖族收丹元，很久以來，他弟弟再沒用這語氣跟他講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