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國的頂層象征著A市的桂冠,仿佛隻要能走進這裏,就能加冕為王,它在A市最大的廣場傲然挺立,在它腳下仰視的人群能看見的隻有頂層那圈光照強烈的藍色光暈,工資微薄的工薪階層每每抬頭仰望時,那聲微不可聞的歎息就代表了這是遙不可及的另一個世界。
可是在這樣一個世界裏的人們真就快樂嗎?白慕楓舉著酒杯站在落地窗前看著腳下的人群變成密集流動的小點,眼中的焦距漸漸地模糊,如果她不姓白,如果她不是一出生就注定要費盡心思的攀爬高高在上的這個世界,那麼此刻她或許會如同自己腳下的那些小點一樣,為了柴米油鹽朝九晚五的付出自己力所能及的東西,或許她還能找到一個和她一樣在這川流不息的人潮中拚命活下去的男人,他們步入婚姻、組建家庭,為了雞毛蒜皮的小事吵得不可開交然後重歸於好,沒有勾心鬥角的陰謀算計,情感也不可能拿來買賣,他們在彼此依靠中不可分割的老去,最後白發蒼蒼的數著年歲,懷念最初的美好。
“J好像太不盡責了,放你一個人在這裏想一些你不該想的事情,如果不是有這一扇玻璃窗,我真擔心你隨時會跳下去。”皇風站在白慕楓的身後,此刻的她毫不起眼卻又不容忽視,這讓他想起了另一個女人。
白慕楓轉過身看著麵前這個風度翩翩的男人,歲月給予了他最好的優待,他和簡歐一樣,憑借這副蠱惑人心的皮囊,即便是一無所有也絕對不會餓死,女人們會前仆後繼並且心甘情願的掏錢豢養他們的。
她抿了口酒,玩笑著說:“如果我真跳下去了,皇少會救我嗎?”
“不會。”他答得斬釘截鐵。
她笑了笑,似乎早就猜到了答案,在她準備離開的時候,背後傳來的音調依舊斬釘截鐵,“我和你一起跳。”
她轉身看著皇風,目光銳利,“你是在跟我調情?”
悠揚的舞曲響起,女人們動情的旋轉,男人們別有企圖的欣賞著玲瓏的曲線,隨處可見****鋪張的眼神,白慕楓的腰上一熱,皇風就這麼光明正大的摟上了她的腰,皇風用眼神示意她不遠處背對著兩人的簡歐,他把玩著空蕩蕩的酒杯,旁邊的肥胖男人諂媚的笑著似乎在說一些他並不關心的話題,也許是感覺到身後目光的探尋,他突然之間回轉了身,白慕楓腰上一緊,皇風將她整個人帶到了自己的懷裏,把她遮擋得嚴嚴實實,得逞的笑意在眼前放大,“你看,我們是在偷情。”
白慕楓順勢環上他的腰,“我是一個貪心的情婦。”
他問得大方,“你要什麼?”
“豐岩島。”
他笑得無謂,曖昧的貼近她的耳朵,輕咬,“給你——”
白慕楓猛地推開他,抬手就是一掌,他閃得輕巧,退到一旁,仿佛從來沒有踏近她半步,他一讓,簡歐就看了過來,他朝白慕楓招手,示意她過去,皇風雲淡風輕的做了一個請得姿勢,白慕楓咬著牙咧開嘴角,扶了扶眼鏡走了過去。
皇風和她擦身而過,耳邊留下一句,“白慕楓,我向來隻對我的女人大方,你記住了。”
“你跟皇風很熟嗎?”他表情不悅,一個黑得跟炭一樣的女人居然還能挑起男人的興趣,並且這個女人還是他名義上的未婚妻。
“如你所知的地步。”
他提醒,“你現在還是簡夫人。”
她糾正,“我現在還在扮演簡夫人。”
音樂停了下來,燈光亮起,人們醉意闌珊的雙眼被照得無所遁形,皇風帶上閃著鑽的耳麥隨意的走到了人群最中央的位置,服務員眼疾手快的給他搬來了軟椅,坐著的人全都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當然,除了簡歐,他和皇風應該是這裏最隨意的兩個人,他們仿佛天生就能把任何場所變成他們自己的地盤,反客為主是他們常用的技能。
“我……覺得能見到自己想要見的人是一件挺高興的事,所以今天各位聚到了這裏,今天能站在這裏的人基本上是這座城市的主導,掌握著全市90%的經濟命脈,你們是豺狼虎豹,永遠都吃不飽,我皇家的豐岩島各位至少盯了也有大半年了……”皇風頓了一下,淺笑著抬眼看向人群中一個骨瘦如柴的高個子男人,“吳總你是最有心思的一個,姐姐妹妹的往我這裏送,不過你吳家的女人確實漂亮,但卻不是最漂亮的,我呢……對女人也確實大方,我高興啊把你公司買了送人也成,可是啊,不值,膩了,要死要活的女人,更膩。”
這個吳總滴著冷汗不敢說話,他喜歡送女人這個嗜好在商界是出了名的,而皇風喜歡收女人也是大家心知肚明的,隻是他送的可不是他吳家的女人,他名義上說這是他堂姐堂妹的,其實全都是從外麵找回來的一些徒有臉蛋卻無大腦的女人,兩三天就被皇風給打發了,那兩個女人不甘心,跑到皇風那裏鬧自殺,誰知這恰恰是皇風的底線,女人可以對他鬧脾氣,但絕對不要用死亡來威脅他,而威脅他的女人通常的下場就像是姓吳的送來的那兩個蠢女人一樣,被東生打得半死不活的扔到吳家大門前。
“看來皇少是不打算便宜任何人了。”簡歐站起身,似乎料定了豐岩島盛世是出局了。
“盛世給出的條件我很滿意,可是……”簡歐停下腳步,回身看著他,“J沒有誠意,或者說豐岩島於你來說並不重要。”
簡歐沒有回答他,很少有人能讓他有所忌憚,皇風是第一個。豐岩島無望,所有人都顯得意興闌珊,本來是應該是異常廝殺激烈的狩獵,可是主人卻沒有要放出獵物的意思,各路人馬失望退場,卻不想皇風突然自言自語的放出一句平地驚雷的消息,“豐岩島是我送給白家大小姐白慕楓的生日禮物,我想她一定喜歡……四月一號出生的人都是上帝開的一個玩笑,我喜歡這個玩笑。
宴會結束後,簡歐第一次帶白慕楓回了他真正意義上的家,這是一棟簡單的複式公寓,不像是他那些被虛榮浮華裝滿的冰冷別墅,這裏不是寸土寸金的市中心,也不是電梯直入的頂級公寓,它隻是一棟簡單的步梯樓,帶有少許的英倫風格,簡單來說這樣的公寓在英國隨處可見,他的家在三樓,剛走到二樓,就看見三樓大門敞開的亮光,飯菜的香味撲麵而來,簡歐站在光圈下,笑容真實的讓人感動,有人說愛上一個人其實是不需要日久生情的,有時或許隻是一個平凡乏味的動作,又或者一句簡單毫無創意的問候,有時隻是陽光打在那人身上的角度,有時是街角映照的影子,而現在,簡歐就這樣安靜的站在微亮的餘光下,嘴角緩緩的上揚了一個好看的弧度,這樣的他突然讓白慕楓覺得熱烈而耀眼,他閃爍著能照到白慕楓心底的光芒,在車禍後的很多個夢裏,也有這麼一個洋洋灑灑的男人在一間教室的門外穿過所有人的目光看著她,一回頭,夢就醒了。
“怎麼光在門口站著,飯好了,快進來。”木風圍著格子圍裙站在門口,她的聲音像是麥田上輕吹的風,溫暖的灑在樓道裏。
走進屋裏,一片打打鬧鬧的聲響,方以尋站在沙發背後姿勢曖昧的環住秦楊的脖子,不依不饒的捧著ipad在秦楊眼前晃悠,“你看這套怎麼樣?會不會顯得太不莊重了……你倒是給個意見啊。”
“恩。”
“沒啦?”
秦楊把臉轉到一邊,繼續忽視某人的聒噪,“我覺得這套的顏色要襯我一些,隻是我不喜歡他搭得這雙土裏吧唧的靴子,我又不是去種地……恩……這樣搭一下試試……褲子,帥氣,西裝,完美,鞋,就是你啦,ok,怎麼樣?小楊楊,有沒有眼前一亮的效果?”
秦楊不耐煩的撇了一眼,皺眉,“你確定要穿成這樣去參加初戀女友她老公的葬禮?”
在得到方以尋十分肯定的答案後,秦楊抬手把ipad往桌上一扔,藍白相間的格子西裝配上銀色帶金線的九分褲,一雙淺黃色的高幫皮鞋,晃得人眼鏡生疼,秦楊肯定的說:“你要真穿這樣去的話,你那個初戀女友死老公就沒什麼好難過的了,你才是她的致命傷。”
方以尋不甘心的掃了一眼啼笑皆非的眾人,把目光停在了白慕楓的身上,“白妍夕,你摸著良心說話,這套衣服有沒有驚為天人的效果?”
白慕楓剛準備回答他,廚房裏蹦跳著走出另一個女人,“方以尋,你叫我嗎?”
兩人目光相對,一滯,白小幺的“姐”字還沒出口,就聽見白慕楓微笑著問木風,“這是誰?以前沒見過了,不介紹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