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若雨沒有追趕,隻是收回外放的靈力。她轉身看向蘇小白,躺在地上的家夥此刻卻讓人無比揪心,他的七竅中不斷淌出鮮血,裴若雨連忙附身下去想要將他摟進懷中,還未觸碰到他的衣角,手指就被一股靈力攤開。
“你瘋了!快停下!”裴若雨急道。
蘇小白這分明是在找死,他妄圖憑借毅力強行用靈力衝破桎梏,打通妖丹跟靈台的聯係,從而步入藏靈境界。
“呃!”他吐出一大口鮮血,隻見丹田之處一道兩色長線沿著他的胸口順延而上,在鼻尖處速度漸漸減緩。
在他的識海中,一片空蕩,他感覺到自己已經是虛無了,疼痛都不複存在。沒有辦法得到自己得到的,他沒有資格、沒有命。隻是現在,他不信命了,出生可以決定一個人的童年、一個人的過去,卻無法決定一個人的將來。他蘇小白逆天而行,其實不求長生求的是有口飽飯,有一個溫暖棲身的地方,求的是自己的命由我不由他。
“啊!”他仰天長嘯,兩色線的速度驟然加快,他的雙眸幾乎被染成了血色,站在一旁的裴若雨雙手捂住嘴巴,她被眼前的這一幕震撼到了。
“小白!”她很想上前去抱住他,就跟那時候一樣,抱住一個在生死邊緣掙紮的可憐人,她當年深愛的人。
哢擦,蘇小白靈台前的額骨寸寸碎裂,血肉模糊間,清秀的麵容猙獰無比,兩色線像是兩根長長的針終於在他的靈台處棲居,一團柔和微弱的光芒亮起,正是蘇小白的神魂。
轟隆隆,春雷之聲更盛,蘇小白張開了雙臂沉重喘息。
“為什麼要這樣子!”裴若雨哽咽,她看到了蘇小白碎裂的額頭內虛弱的神魂中有一道很明顯的黑色,顯然是先前他強硬衝刺境界的惡果。天地間的一切都是平衡的,逆天而上自然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我要變得更強。”蘇小白眼角淌落血淚。他嚐試著運轉靈力,由於強硬衝關消耗巨大,他不得不緩緩調動一絲絲的靈力來讓運轉陰陽轉生訣療傷。
裴若雨取出了兩枚丹藥想要遞給他,但是蘇小白拒絕了。灰色的世界,無情峰上,裴若雨撐起了傘把麵前還未完全長大的孩子摟進了懷裏,靜靜的陪著他。
一天一夜,蘇小白終於恢複過來。他的藏靈境界是不完整的,內視時他也發現了自己神魂中的汙點。不過好在他終於可以運轉靈力衝天而起,在裴若雨的教導下他晃晃悠悠地站在了虛空中,晃晃悠悠地飛向了靈猿峰。
進了院子,六耳真人看到他的狀態,不由得歎了口氣卻也並未多言。
“師傅,我想下山去了。”蘇小白猶豫了一下,說道。
六耳真人點點頭,他有些愧對麵前的徒兒,一直下來,能夠給予蘇小白的東西很少,甚至可以說蘇小白到現在的成長已經背離了目前的修妖路線,換言之,也就隻能夠聽天由命了。
“明天還是跟我去養經殿吧,我帶你挑兩卷法術,去吧。”
按理說許多弟子跨入了藏靈境界都可以去挑選一件法寶,隻是靈猿峰上向來都是一脈單傳,包括那九幽玄鐵棍,包括靈猿峰自己的功法。他也一直強調修煉一途強調一個緣字,蘇小白之前經曆的一切到如今的現狀也都可以用一個緣字來概括。
好吧,說了這麼多其實他就是懶,懶猴。
本來想等白虎和青龍出關再行離去的蘇小白第二天一早再一次放棄了跟六耳真人去養經殿取法術玉繭的機會,他將一切收拾好裝在了儲物戒指中,在六耳真人的房前磕了個頭便徑直往中央主峰去了。
他在瑰麗的玉宇瓊樓前凝視了很久,卻也沒有去見黑凰。最後他去了一趟裴若雨那裏,也隻是駐足片刻。
六耳真人出現在了院子裏,他輕輕搖搖頭。
黑凰修煉了一夜,安安靜靜。
裴若雨又撐著傘繞著整片鼎雀山脈走走停停。
靈猿峰下的水潭小荷露青葉了,無情峰上的草地生機勃勃,那片竹林依舊鬱鬱蔥蔥,那個院子,那個師傅,那片玉宇瓊樓,那個女子,那把傘,那個清清涼涼的溫軟女人,那個養經殿,那篇小妖經,那個無名至尊,那群和藹的長老……都再見了。
那個叫蘇小白的家夥下山了,黎明初至,山風欲來,他選擇了步行一段路,像裴若雨一樣,走走停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