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靈知道他就算疼死也不會說半個字,嗔怪著,從衣袖拿出鼻煙壺大小的精致小瓶,“這是淮南閣獨創的外傷靈藥,孟善給了我,如今你塗了它,不過半月傷口就愈合,還不留疤痕。”
少年一聽是淮南閣的東西,譚師父也說過,這靈藥甚是珍貴,他忙著起身,卻一絲力氣也沒有,“這藥太過珍貴,還請莊主不要浪費。”
沈靈打量這瓶子,好笑著,“能救你一命,怎麼會是浪費,時值夏日,一定要好好療養,免得傷口潰爛。”她本想親自上藥,又想著在這個年代男女有別,怕是他不好意思。就將瓶子放在床頭,告訴他晚些時候會有人替他上藥。
她打開窗子,讓房間通了通風,夏日晚上特有的涼風習習吹來。“莊主,謝謝!”床上的人又道了一聲謝。
“我最煩這一套,你比我小,若不嫌棄便隨小狐一起,叫我一聲姐姐,我也不算占你便宜,如何?”沈靈跳下來,腳下塵土飛揚,低她一頭的少年臉一紅,小聲地叫著,“沈姐姐。”
“你為何對我這麼好?”他不解著問。
沈靈看著地麵,搖搖頭笑著,“或許你我有緣。”她輕輕放下床頭的圍帳,看著他,“在這個時代,我和你一樣是個孤兒,幸有師父相救,大家照顧,才有今日。”
“所以,你不要自怨自艾。”她看著顏華,“等你傷好後,便還能留在寶玉齋,日後還能和小狐有個伴,也讓我心裏好受點。”
“真的?”他雖趴著,卻還是忍著痛轉過身來。
“當然,這也算是我的承諾。”她轉過身去,再沒說話。
顏華好像又回到了那個令人厭惡,令人想要趕緊忘記的過去,那個讓他至今都痛苦不堪的過去。
房屋裏,嘻笑聲打鬧聲不絕於耳。顏華頓了頓腳步,還是推門走進去。房屋裏本是很活躍的氣氛隨著他的腳步聲而冷了下來。
少年顏華從小就拜師在武林崆峒派門下,因他是孤兒,同門師兄弟皆是江湖上有名的大俠之子,因此對他時常排擠。
與他同寢的連雲師兄將師父的幾位弟子請來,幾個人從小一塊長大,感情自然要好,看到顏華進來,都不約而同閉了嘴,失了說話的興趣。
顏華入門晚,且隻是一個身份卑微的師叔的弟子,輩分自然比那幾人低,理當叫一聲師兄。可他性格孤僻,不愛說話,便沒有搭理他們。
這崆峒派的弟子,有許多是出自名門望族,對於這個身份低微又極其怪異的顏華自然懷有敵意,平日下了學術課也是不相往來,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樣子。
顏華當然也看不慣他們,點一點頭,算是給連雲師兄一點麵子,便走進內室躺到自己的床上,一隻手撐著後腦勺,拿起枕頭底下的兵法之書看了起來。
“嗬!一個毫無身份的人竟也看的懂這兵法。”平日就心高氣傲的敬南師兄不由地當著眾人麵貶低顏華。
少年眼睛都不眨一下,沒有理會他們,翻個身,將臉麵向牆壁沉入自己的世界了。
連雲見狀,趕緊出場圓合,伸出手來,“各位師兄,連雲近日苦練師父所交的招式,奈何沒有一點進步,還請各位師兄指點一二。”
在場的幾個人皆笑起來,拍著連雲的肩膀,爽朗地說道,“你我師兄弟二人哪來指教一說,我們現在就去。”
連雲笑著和眾人出去,看著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顏華鬆了一口氣,總算是沒有鬧出事情來。
記得顏華師弟剛進來的時候,由於不會武功,再加上他不是師父的直係弟子,身份低微,不愛聚眾說話,讓他成為了崆峒派有名的怪人。
每次吃飯總是最後一個,有很多次他隻能餓著肚子入睡。師兄們明裏暗裏給他穿小鞋,最開始,顏華隻能睡到過道裏,崆峒派的寒氣逼人,睡在地板上是何等的刺骨,可是這少年,愣是一聲都不吭的挨了好長時間,第二天還是早早地起床練功讀書,後來還是因為師父發現罰了幾個人,這件事情才算作罷。
剛開始的時候,顏華的武功當然不如這些人,幾個平日就看不慣他的師兄,借著給他教學的借口,一招一式,招招打到要害。
所以,顏華剛來這裏的時候,每天基本都是鼻青臉腫,可他也不哭訴,也不向師父告狀,隻是默默地承受。
可是,連雲看著走在前頭的幾位師兄,雖然個個神色不悅,卻也摸著顏華不愛惹是非的性子,隻能耍耍嘴皮子上的功夫。想來如今的顏華,恐怕就不是那樣好欺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