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柟抱著一摞新書急匆匆地往回走,她很喜歡一摞書抱在懷裏的感覺,微風掀開了書,墨香填充著她的嗅覺,她很喜歡書香,很長一段時間她覺得那是這個世界上最豐富的香味,尤其適合香樟樹茂密生長的夏天,書香與香樟樹的兩種味道在空氣中糾纏、滲透、揉合成一種能觸及靈魂的香味。那個時候她還不知道,那是青春與夢想的味道。
“啊!小心……”夏柟還沒弄清楚狀況的時候已經被飛過來的籃球撞倒在地,她第一時間的心痛並不是來自手撞擊在草叢柵欄上的撞傷,而是散落了一地的新書粘上了塵土。有些還被旁邊延伸出來的樹枝椏刮花了。而罪魁禍首竟是剛才還對他冷嘲熱諷的那個囂張的關係戶——莫琲!
“又是你!”夏柟幾乎要氣瘋了,她不明白他怎麼總是跟她過不去,之前非要坐她後麵,現在打個球也能把球砸過來,巧合地砸在她頭上。她不相信這是巧合,他根本就是在報複她剛才在教室裏的那一番話。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沒事吧。”他認罪態度出奇的好,甚至立即跪在草叢裏幫他收拾散落在地上的書籍,也不知是焦慮還是太熱,汗水從他額頭上滲出來,一滴一滴的從臉頰兩旁滑落,他伸出手粗糙的擦了一下臉,然後將手遞向夏柟。夏柟本能地將手伸過去,她這一跤摔得太慘了,也顧不得矯情,隻想趕緊起身,離這個瘟神遠一點。莫琲感覺到自己手中柔軟的時候,怔住了,他忽然想起自己的雙手沾滿了汗水、泥土,他太髒了,他立即鬆開了手,夏柟起了半截的身體忽然沒有了重心,就這樣被他重新甩了回去,這一次夏柟沒有那麼幸運,她的腿狠狠地摔在柵欄上,柵欄上的尖頭紮進了肉裏,血一下子流了出來,染紅了她白色的褲子。
夏柟整個人懵了,她沒有處理這種事情的能力,她有些眩暈,看著莫琲焦急地跟她說著什麼,她猜他的聲音很大,因為陸陸續續來了很多人,很多人影在她眼前晃動,她睜大眼,試圖集中精力聽到底在說什麼,她很困,很累,很乏,她僅存的一絲意念告訴自己:莫琲,是她的夢魘。
夏柟做了一個夢,她夢見自己在一片草原上奔跑,草軟軟的,天藍藍的,白雲時時刻刻變化著形狀,她感覺空氣前所未有的舒適,她似乎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受,沒有無形的壓力逼迫她,沒有現實告訴她該怎樣壓抑自己的渴望。她很開心,她貪戀這樣這樣的開心,她拚命在草地上跳躍、奔跑,就像從來不識人間滋味一樣。
“夏柟,夏柟……”她聽到有人用溫柔的聲音叫她,她停下來,四處張望。
她喜歡這個聲音,她想任性一回,她遵循著這聲音的方向一直往前走……一直往前走……
忽然吹來一陣風,卷來漫天風沙,她閉上眼睛,想繼續尋找那個聲音。
風忽然又停了,她睜開眼看著自己一腳踩著草地,一腳踩著黃沙。她本能的想退回草地上,一朵雲彩卻飄下來,飄在她眼前,雲彩上有紅色的錄取通知書,赤金楷體寫著“東南交大。”那一刻,她有些懵了,甚至感覺血往眼睛裏衝。雲彩盤旋了一會兒像逗她一樣向沙漠的方向飄去,夏柟毫無猶豫地去追著雲彩跑去……那一刻,她不後悔離那個聲音越來越遠,她不後悔離快樂越來越遠,因為,她隻有夢想,隻有那四個字的赤金楷體能讓她覺得滿足。
夏柟醒的時候是在醫院裏,白色的牆麵,白色的簡單家具和白色的被褥……一切都是白色的,她有些失望那隻是一個夢境,有一瞬間她以為自己穿越了。腿上的疼痛提醒讓她忽然意識到自己遭遇了什麼樣的災難。
“你醒了!”夏柟的沉思被打斷,看著梅卿背著書走了進來。
“你?”夏柟有些搞不清眼前的狀況。